我抬手抚平袖口褶皱:三叔若想沈淮今夜暴毙狱中,倒也不难。只是那五十封密信需得即刻送往刑部,霉粮案与瓦剌勾连的供词,总要有人';恰巧';在会审前';发现';。
他喉结滚动,眼底毒光更盛:刑部右侍郎王懋确与我有旧交,但三司会审...御史台那帮老骨头未必肯善罢甘休。
我轻笑一声,从密匣中抽出三封书信:王懋最是念旧情,当年他被建文旧党构陷时,可是汉王在御前力保的?
信纸上的";淮";字暗记被烛火映得发青,那是谢晋仿笔时特意留下的破绽,若他识得这暗纹与太子幕僚笔迹雷同...御史台纵有疑心,也拦不住三司联名上奏。
朱高燧忽地起身,袍袖带翻茶盏:二嫂果真算无遗策。只是...那三万匹军绸的账目,当真能摘的干净?
沈淮此刻已在昭狱,周百户正给他';弹琵琶';呢。我慢条斯理擦拭指甲上的血珠,不如三叔与我一同去听听?琵琶若是弹断三根…他舌头也该软了。
我踏上昭狱石阶时,朱高燧的袍角正扫过阶前血渍。北镇抚司地牢常年浸在阴湿中,刑房铁门一开,腐肉与铁锈气味便裹着哀嚎扑面袭来。
周延——那新提拔的锦衣卫百户——正用剔骨刀在沈淮肋间游走,刀尖挑断筋脉的脆响混着沈淮断续的嘶喊,倒真似琵琶弦断。
周百户好手艺。我拂开碍事的珠帘,指尖在掌心血痕上蘸了蘸,三叔看这';曲调';可还入耳?
朱高燧靴底碾过散落账册,霉粮案卷宗上";瓦剌";二字被血渍晕开大半。他嗤笑一声:二嫂莫急,人还没唱到紧要处。
话音未落,周延已甩出沾血的刀鞘砸向沈淮膝骨,狱中霎时响起骨裂的闷响。
我慢步踱至刑架前,沈淮喉头血沫混着汉王...想屈打...的呓语。
谢晋仿笔的密信残页被我捏在指尖:三叔可瞧仔细了?烛火映着信纸";淮";字旁那道斜纹。
朱高燧瞳孔骤缩,袖中匕首寒光一闪:杨荣.….他忽而狞笑,二嫂这是要借御史台之手,把杨荣也拖进漕运这浑水?
杨荣本就贪腐成性……我只不过加把火而已。我弹去指甲血珠,只是沈淮这舌头,今夜得吐出足够分量的供词。
周延适时将烙铁按上犯人肩胛,皮肉焦臭中,沈淮终迸出";私挪....北征粮掺沙..杨荣";的嘶喊。
不够。我俯身贴近他溃烂的脸,漕运霉粮案与瓦剌私通军需的账目,可都在你那五十封密信里?沈淮眼球暴突,喉间血沫涌出。
刑部大堂檐角铜铃在晨风中发出断续的脆响,我坐在东侧屏风后的檀木椅上,透过镂空雕花观察堂下情形。
朱红漆案上摆着三司衙门的青铜印玺,沈淮被铁链拴在堂柱上,肩胛处焦黑的烙痕渗出脓血,在素白囚衣上晕开暗红斑驳。
沈淮,你再仔细说说那五十封密信的内容。刑部尚书王彧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案卷上的";漕运霉粮案";字眼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