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堂下跪着的沈淮突然剧烈咳嗽,血沫从溃烂的唇齿间溅出:私挪北征粮...掺沙...杨荣...他的声音像破风箱般断续,却足够让满堂官员变色。
大胆!吏部侍郎李谦猛然站起,腰间玉佩撞击得叮当响,你如何敢攀诬!
堂外忽传来急促脚步声,张軏带着一叠信札踏入大堂,玄色飞鱼服上的金线在日光下刺人眼目。
张大人有何物证?周延眯眼审视那叠书信。
张軏抽出其中一封展开,纸张泛黄边缘处有火烧痕迹:此乃从沈淮宅邸搜出的密信,落款正是杨荣杨大人。
他将信笺高举,堂内顿时哗然。我隔着屏风看见太子党官员面色灰败,王彧的手在案下攥成拳。
且慢!突然传来一声清叱,太子府长史陈秉直跨步上前,这信笺字迹可造假!
他夺过信纸凑近烛台细看,忽冷笑出声:诸位请看这'荣'字最后一笔,杨大人素来习惯回钩,此信却是直笔收尾!
堂内空气骤然凝滞。我藏在袖中的指尖掐进掌心,谢晋那蠢货竟没仿好笔迹!屏风外传来瓷器碎裂声,却是李谦失手打翻了茶盏。
陈大人此言差矣。朱高燧从西侧席位站起,即便笔迹有疑,沈淮亲口供出杨荣私通漕运,又怎会是空穴来风?
他拂袖扫向沈淮,你说说,那霉粮案可是何人授意?
沈淮脖颈青筋暴起,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杨...杨荣授意...掺沙...
够了!赵启猛然拍案,沈淮已遭酷刑逼供,言辞岂能作数!
话音未落,张軏已抽出绣春刀架在他颈侧:赵大人慎言,锦衣卫办案自有章程。
我手指轻叩案几,发出暗示指令。
沈淮的猛的从地上爬起,头颅撞在青石柱上时,我听见了瓷器碎裂般的脆响。那是脑壳迸裂的声音,混着朱高煦案前茶盏跌地的瓷片,在堂内炸开一片死寂。
沈大人这是畏罪自尽啊!朱高燧第一个打破僵局,他拂袖扫向太子党席位,指尖直指陈秉直,三司会审尚未定罪,有人便用私刑逼供至此,诸位可要为本王这双眼睛做个见证?
传证人!朱高燧突然击掌,两名锦衣卫押着个灰袍老者上堂。那人跪地时露出半截漕运司腰牌。
陈秉直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半个字。张軏的绣春刀早压在他肩骨上,刀锋寒意渗进血肉。
我隔着屏风数他额角的汗珠,一滴、两滴……终于凝成珠串滚落青衫。
王珣!你...陈秉直话音戛然而止,被张軏的绣春刀压住肩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