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数到了一。
也没听见褚赤涛哆嗦着声音道:“好歹多数一个数,怎么不凑个双呢?”
十
“父亲,百姓的转移工作已经完成,只要安王能够接受为了躲避战火转移百姓就可以完成转交。”他临危受命从绀县跑回来主持平京的攻防,却还是迟了一步。
“赤涛手下没有一个不战而降,和他一样直脑筋。现在大概已经……”
听了半天,老人总算是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惜一切,夺回遗骨,葬于点将台下!”
老人的背后是明媚的春光,绿叶柔柔,在仍何朝代都是这样温柔。可人不是:“联合百官上书,宁可废了点将台!”
已经中年的郑骥归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一瞬,他俯身应下。
“那么父亲您……”
“皇上旨意不可废。”
今生
一
那日将军问道:“陛下见过沙场的样子吗?真正的那种,在别人的地盘上。”
他想了想,道:“有。”
身旁人显然不信,一双浸满风霜的眼让他被困在绀县风雪的记忆里。
他撇开眼看地平线处糊成一片的天空,风吹走单飞的大雁,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冬交际,他却不知沉溺在哪个点出不来——他上瘾了。
边关风雪竟比软帐和风更让人痴迷。
还是他是个呆子?疯子?
“陛下。”
身旁的人唤到。
他堪堪回神,苦笑道:“你站在这儿,不就是沙场了吗?”
他想将军一定是噎住了才会那么久不回答。
等到他觉得对方一定不可能回答的时候,他忽地抛出对方最想问也是现在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将军可原为朕还原一个沙场?”中年粗砺的嗓音压不住上扬的尾音,一眨眼好像还是当年少年。
将军沉默许久。
良久,才飘过来四个字:
“毕生所求。”
连着那断雁之声。
二
战争是一些人的情怀,也是一些人的噩梦。
更多时候,是一群人无奈的反抗。
试问,四海升平,谁不愿?封疆扩土,谁不求?
周衣宵已经分不清他为了什么站在这点将台上,为什么对着下面一张张黝黑皲裂的脸说出那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雄图霸业?
他为王为皇,却迈在为帝的路上停不住脚。
狄戎百年的忧患,大历百年的不甘,只怕这些将士一半的心正在嘶吼,哪怕战死在自己曾经家乡的土上都可以到阴间向自己至死也没踏上那片土地的先祖炫耀,鬼生也无比光荣!
“怕是还有一半充满不甘。”锵锵的行兵声在耳边滚过时,周衣宵道出了他最后的仁慈。
“那是怯懦的。”将军无情地削去帝王最后的软弱。
左相隐匿在黑暗中,他已经习惯了这样。
“先生,我们……来了。”
风将对亡者的呼唤撕扯丢进烽烟中,战车隆隆滚过,压碎亡者的脊骨。
战马往前冲,竭力跃起,马上的将军一柄长刃砍下敌人的头颅。
要杀,就冲最脆弱的地方。
将军从未失手,身旁的卫兵倒下三个,换来的就是三十敌首。
血溅进将军的眼里,火热滚烫,直接要将他的头颅烧成灰烬,为敌军万万亡灵献祭!
总有人不肯,小兵挡下敌将一剑,将军赐还敌军一刀。
尘烟落在霜白刀刃上时,刀刃映照出敌将背后五名大历士兵。
敌将后仰对上一名挂彩的伤兵,那人挣扎不及,还是中了弯刀,雪亮刀刃上浸血的边缘映出半双错愕的眼。
风在呼号,别无他声。
将军听见风声,如同心声。
断箭折入旗手胸膛,战场的边缘十死无生。
往中央去,只有在战争的最中心才有生的希望。
家国大义?
贪生怕死?
城墙上是帝王,脚下是故人长眠的地方。
有人吼出最后一声生命,灵魂被古战场捣碎。
大历人永远记得这天放晴的那一刻,灰蒙蒙的天空被忠诚的灵魂擦洗干净。
三
“先生会怎么说?”
帝王将徘徊在舌头底下许久的声音拖出来,左相不老的面庞上眉眼没有一丝颤动。
“走。”
走,往前走,疆场上终有一天可以种下粮食,沙场上终有一天会长出桃花。
金鳞池旁,桃花树下,有人要桃园结义。
先生你为什么不让?
四
雨洗尽天空下的尘埃,老马徒步从战场回了家乡。
天勤至六十三年,帝崩。
而传说中同仙人一样不老的左相在升龙门上坐地飞升,原地肉身化作一堆尘土被风扬向天地间。
【史载郑左相是文曲下凡,在战争中稳定了后方,压下坚实基础,与勤武帝、上将军聚在一起时却又有荧惑之星的征兆,三人掀起的战争数以百记,开辟了一个军事帝国的盛世。天勤至十三年收复所有失地,此后将北地防线炼成了刀枪不入的铁壁。到了天勤至二十年,猛将褚赤涛战死沙场,强兵一事才告一段落。
而后大历铁骑再未踏足北地以北,死守大历已有的江山,继任的贤文帝则推行仁治,大历迎来了它的文武盛世。】</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的部分是写前面的时候写出来的小段子,比较零散,其实配合各章分散食用更好。
还是驾驭不了战争场面,装死.jpg</li>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