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沧海,水泽碧端,偶尔有一只渔船打海面经过,形单影只的可怜,正是“小周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可就是在这茫茫沧海之中,谁能想到竟有一方小岛,岛上倒也热闹的紧,小商铺子倒也一应俱全,白日里的吆喝声不断,颇有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之意。
清晨,只见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竖着双平发髻,发上簪着一簇梨花样的发饰,愈发衬得她肤白如雪,只见这小女孩手上提着一个玉白色酒壶,亦可能是因为酒渍的常年浸润,整个酒壶散发出莹润的光泽,极其熟捻的跑至一所酒家前,只见上书三个苍劲有趣的大字“一翁堂”,可是正是清晨时节,那店里还未开门,于是,这小女孩儿便下死劲的砸门,一边口里还说道:“快开门,快开门,开门打酒喝。”那店家的小厮见来的是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没好气道:“这小妞儿,也没个爹妈,到跑这里勤的紧,一大早的不知道挺死尸去,火烧眉毛了是不是!“这小女孩听到小厮大声斥骂她,一时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口里却痴痴呆呆的道:“我,我来打酒给叔叔吃,吃了,便不,,不生气。“那小厮亦是习惯了她说话不清楚,不耐烦道:“要打多少?”小女孩呆呆的重复着话:“打多少?打多少?”小厮愈发不耐烦,呵欠连天的便道:“你想好了再来。“那小女孩见他要走,一时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儿声响,从楼上下来一位小女孩,嘻嘻哈哈的,睁大眼睛看着呆在原地哭泣的小女孩,道:“你叫甚么名字?在这里哭甚么?”那小女孩见问,不假思索道:“我叫作雪儿,”那小女孩上下打量着她,看见她白嫩的脸上滴着几滴泪珠,便拿出手帕子替她拭泪,忙道:“雪儿不哭,雪儿不哭,你为甚么站在这里啊?你爹爹娘亲呢?他们怎么不管你?“雪儿思考了好久,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道:“雪儿没有爹爹娘亲,雪儿只有羽叔叔,”那女孩原本大雪儿几岁,此时听了这般言语,似有同情怜惜之意,安慰道:“那你是给你叔叔打酒来的嘛?要打多少,一转眼,便看到了雪儿手上拎着的酒壶,我猜着了,必要打这一酒壶罢,给我,我来帮你,”雪儿便怔怔的将酒壶递给那女孩,那女孩用长长的木勺把就往壶里到,一边说道:“我姓翁,单名一个灵字,爹爹叫我灵儿,你可叫我灵姐姐,我既已认识了你,以后你便是我的好朋友,我再不许人欺负你的,你若是要来打酒,以后找我便是。”雪儿虽然傻呆呆的,但也能听得懂此话,从小到大,头一次有人说是她的朋友,显然她高兴坏了,点头道:“好,好,雪儿有朋友啦,雪儿有朋友啦。”欢喜的跳着叫着便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羽叔叔。
不一会儿,便穿过双水巷,来至饮绿巷,巷中竟种了好些芭蕉,因在小岛上,一般也无人修剪,这些芭蕉长得十分茂盛,清晨,竟然有好些露珠落在焦大的芭蕉叶上,愈发显得苍翠欲滴,雪儿可并没心思欣赏这些美景,当然,以她的心智,自然也欣赏不了,此时,她悄悄的跨过门槛,穿过一丛石子路,进了一间内室,还好,并无人发现她,她悄悄的把酒葫芦放置桌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一大早,你去哪里了?”雪儿听到后一愣,转过身来,见到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剑眉入鬓,恍惚间,与当年并无差别。这便是翎羽,当年雪夜他与姑苏花魁尹姑娘离别,答应了尹尹,将那尚在襁褓的女婴抚养,他便将女婴带回了他生长的孤岛之上,好在这岛上也不算十分荒凉,竟似一座与世隔绝的世界,靠往来渔船与外界联系,获取一应供给,一晃眼,十四年过去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也已经稍稍成熟,而那女婴也已年至豆蔻,却说此时,雪儿听到羽叔叔叫她,心中紧张,说话也结巴起来,道:“雪,雪,雪儿 ,打酒去啦,叔叔,叔叔不是喜欢,,,喜欢,,吃酒的吗?”翎羽听说,略感奇怪,那一翁堂从未这般早的开过铺子,怎会有酒可打?但是料想,问雪儿她必定也不能说的清楚,哎,虽然雪儿健康长成,但不知为何,心智有所受损,三岁时才会说话,且常常说话不清楚,且愚笨的紧,学诗书甚么的更是少则一两月多则三两月才可勉强学会,这些年来,翎羽一直找病根却始终不得其法,只得四处求医问药,却还是茫茫不得求,只得费心教导,可昨日要她学字,她竟跑去玩耍,想必是今日想到未完成的课业,怕翎羽责怪,这才一大早便去打酒,翎羽佯装生气道:“我昨天教你写叔叔的名字,和姥姥,其他叔叔,姐姐们的名字,你可都会了?”雪儿紧张道:“不,不,不写,”翎羽生气道:“为何不写?是不是又偷懒了?信不信我要你喝药,看你可怕不怕。“雪儿听见要打她,吓得连连摇头道:“雪儿乖,叔叔不打雪儿,”翎羽道:“你既然乖,便要学着写字,还要学弹琴,身子不好,也要学练剑。”雪儿听了,道:“他们坏,坏人,欺负雪儿,雪儿不写他们的名字。” 翎羽常年不在岛上,隔三差五便要出去办事,或者去为雪儿找药,一时竟未料到雪儿竟会遭受到欺负,便道:“是谁欺负你?怎么欺负的?”雪儿见问,便道:“大哥哥,大姐姐,还有青姑姑,和罗师父,”翎羽吃惊道:“他们怎会都欺负你?上次我回岛上来你为何不告诉我?”雪儿眼中早有一汪眼泪,此刻正倔强的忍者不肯落下,不知为何,这副模样正和当年的尹姑娘一个样子,翎羽看得心疼,便柔声说道:“若是以后还有此事发生,你就要告诉叔叔,知道了吗?那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雪儿道:“叔叔说,只要雪儿乖乖听话,哥哥,和,和姐姐们便会带着雪儿一起玩,可是,可是,他们说,说,雪儿,是个笨孩子,不愿带我玩。
翎羽叹了口气,把雪儿拉至怀中,爱恋的抚摸着她的鬓发,和当年的尹尹一般,雪儿的肌肤胜雪,眉眼间与当年的尹尹已有三分相像,道:“雪儿不是笨孩子,等叔叔找到能治好雪儿的药,雪儿就和大家一般无二了。”雪儿开心点点点头,问道:“叔叔,野孩子是甚么意思?”翎羽听了,生气道:“这是谁说的?哪个哥哥姐姐?”雪儿见叔叔发怒,不知为何,但小小的心里也觉得这话不好,便颤颤的道:“是我,今天,那个酒家 ,的小二哥说的,不是,不是雪儿说的。”翎羽道:“没甚么,以后不许再提这句话了,你可知道。”雪儿虽不懂,但也点点头。
盛夏,岛上的时光总是分外悠闲,檀木做的牌匾上用行书写上榆荫亭,颇有怀旧遗风,庭外的翠植郁郁葱葱,亭前却是满湖潋滟的荷花,此时却盛开无际。这便是雪儿最喜欢玩耍的地方。湖中有几只小舟,时常有姐姐们乘坐采莲。正是:
“若耶溪旁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装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此时,湖中正有两位女子,采摘荷花为戏,一位只简单挽了把头发,灵动异常,从湖中摘了把荷叶,舀水往另一位女子身上泼去,另一位女子显然动作迟缓,顾左不顾右,泼的急了,索性用袖子沾了水,道:“灵姐姐,来啊,来啊,”这便是雪儿和翁灵,两人此时玩的正起劲,笑声洒满了整个荷花湖,翁灵道:“傻雪儿,你会唱曲子不会?”雪儿道:“甚么曲子?雪儿不会,雪儿只会背三字经和几首唐诗,姐姐要不要听?”翁灵叹口气道:“谁要听那些个无聊的东西,你既不会唱,我教给你便是,你可细细的听着。”说毕便开口唱道:“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 面,芳心只共丝争乱。”还未唱完,雪儿听了,便拍手笑道:“姐姐,真好听,雪儿也要学。”突然,从岸边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喊声:“凭你船上是何人,快把船开过来,”雪儿吓得立时便要把船开过去,翁灵却道:“甚么样人这般蛮横不讲理,咱们且乐咱们的,让他在大暑热天晒着去罢。”雪儿却吓得连连摇头,道:“是大哥哥来了,大哥哥,雪儿怕他,姐姐,我们去便罢。”翁灵无法,只得将船靠岸,果见岸边站了两三个少年和女子,为首的男子大约二十来往年纪,此时正眉头紧锁,警惕的看着翁灵。翁灵带着雪儿使了个轻身工夫飞至岸上,歪着头盯着那为首的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只见那为首的男子沉声道:“雪儿,你又胡闹了?”雪儿声音颤颤的道:“雪儿没有,雪儿只是在荷花湖里玩。”刚说完,只见一位挽着飞仙髻的女子轻蔑的说道:“这傻子成日家就知道玩,一件正经事也做不得的,如今,又带了一位不知打哪来的野丫头,在这里玩,让姑姑知道了,看她怎么罚你。”雪儿听到这话,猛地气极 ,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是傻子,灵姐姐也不是野丫头!,你胡说,你胡说!”那女子却笑道:“你是傻子,就是傻子,狡辩也不中用的。”雪儿听了,气的直哭,半点也还不上嘴,另一位男子却看不过去,憨憨的开口道:“青师姐,为了这个,你忘了羽师父上次是怎么罚你的了?”那女子听说,便气道:“你不说我到忘了,就是这个傻子,害的我上次被罚关小黑屋,哼,我偏说,你就是傻子,就是傻子。”翁灵看到他们一齐欺负雪儿,心中不平,她本来就机灵异常,此时便要设一个法子,要让他们无法还口,突然一笑,开口道:“这姑娘开口便是傻子,我怎么看不见,难道这里有傻子不成?傻子说的是谁啊?”二师姐木青得意道:“这还用问,大家都可以看到,傻子说的就是她!”说罢,用手指着雪儿,翁灵见计得逞,扑哧一笑,道:“原来傻子在这里指着手骂人哪,哈哈哈哈。”木青见自己中计,气的杨起了手掌,立时便要抽她一个大嘴巴子,谁知那翁灵自幼习武,身子更是灵活,一个侧身便轻松避过,木青笑道:“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来给傻子撑腰,看我怕不怕你。”于是两人便过起招来。那二师姐手执一把长剑,虽然学艺未精,但却蛮横霸道,招数倒也不甚凌厉,好在翁灵身姿轻盈,灵巧异常,诸如四两拨千斤般的躲过,那木青见自己苦练多月的剑术竟连翁灵的一缕发丝,一片衣衫都触及不到,加上小孩子心性,越发生气起来,偏那翁灵还故意气她道:“这姑娘莫非是午膳用的不好嘛,还是剑术没练到家?却连我碰都碰不到,好好笑,好好笑。”说毕在过招间隙竟能捂嘴一笑,她越是这般,那木青越是生气,可翁灵却聪明的紧,每每能察觉到她的下一个出招,总是轻松躲过,却并不出手还击。雪儿见如此,也开心的拍手笑道:”姐姐好身手,”木青更是恼怒,羞愧恼怒之下竟真的让她找到一处破绽,一下刺中了翁灵的肩部,鲜血登时流将出来,雪儿见了,吓道:“姐姐,你流血了,姐姐.......姐姐.........”翁灵捂着伤口道,”我没事,“木青刚开始见刺中翁灵,心中甚是得意,却见到流了那样多的血,心中亦害怕起来,可又碍于面子,不肯认错道歉,此时正是为难,大师兄木杨忙跳至场中,道:“姑娘既已受伤,这场切磋到此为止罢,还请姑娘家去,以后莫要随便踏至殊菱园中。”翁灵心思机敏,断断不肯受了欺负丝毫不言语,怎容的他们欺负了自己就家去,眼睛一动,冷笑道:“怎么的?我便是不知你这园中规矩,一时踏入,然又不是无故踏入,是雪儿妹妹请我来的,按理说,是客人,素来便知你们园中的礼数大,这便是你们待客的礼数吗?”大师兄冷冷道:“来至我们园中的客人必有帖子,请问你的帖子何在?既没有帖子便算不得我们的客人,自然也不用待客之礼。“话音未落,木青便接茬道:“我们从不允许野丫头打外面领回人来,师父知道了,是要重罚的,如今我便告诉师父姑姑去,看你怕不怕。”雪儿听说要告诉师父,忙吓道:“雪儿错了,师姐不要告诉师父。”翁灵见众人如此欺负雪儿,当着外人的面都这般欺凌,若是一个人可早都被欺负怕了,心中登时烧了一把火,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笑道:“即便我不是客人,可你们这一大帮人欺负一个小女子又该当何解啊?等我出了这园子,明一早,准保这一岛上的人都知道你们园中的人都是以大欺小,以众欺少的,到时候,看你们的脸上羞也不羞!”说毕便用手往脸上指着,又是得意又是好笑的看着众人。众人听了,都面有羞色起来,细细思量,好像确实如此,三个师兄弟在此欺负一个傻子和一个弱女子,还把人家刺伤,确实不妥,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那翁灵越发得意,随口将今日的事编成顺口溜,道:“大菱园,大坏蛋,师兄弟子齐上阵,欺负弱小得方便。”一行唱一行笑,弄的众人哭笑不得,憨憨的男子道:“姑娘快别唱了,今日是我们不对,姑娘快走罢,一会子我师父来了,你可就不好走了。雪儿听了,往上房处看了一眼,忙拉着翁灵道:“姐姐快走罢,快走,快走。”翁灵一回头,又对众人做了鬼脸,这才慢悠悠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里木青道:“师兄,就这么让她走了,岂不太便宜她?”三师弟道:“师姐,我们欺负她确实不对,”还未说完,二师姐便打了他一下,气道:“你这个呆子,我让人欺负了,你还向着外人说话!”说罢还要打,师弟忙忙用手捂住头,一直沉默的大师兄终于开口道:“别闹了,青儿,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你们没注意到,刚刚不管你如何紧逼,她总是不愿出手还击吗?”三师弟道:“这不是因为她原打不过二师姐吗?”大师兄听了,无奈的瞪了他一眼,道:“青儿你说呢?”木青这才反映过来,道:“确实如此,刚刚不管我如何紧逼,她总是不愿出手,只用轻功敷衍,甚至逼的急了,宁愿生生受我一剑也不出手,这是为何,大师兄?“大师兄道:我猜着她之所以不愿露出本家功夫来是怕,怕被我们认出她的本家功夫“木青惊奇道:“本家工夫?那更不能让她走了,否则师父问起来咱们怎么说?就这样白白的放掉身份可疑擅闯进园的女子?”大师兄道:“此时已晚,你已伤了她,她必定不会再出手了,不过,只要她在这岛上,就跑不了。”此时,三师弟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因为.....””因为甚么?”二人问道。“因为她的轻身功夫比武功好,所以她才用轻功。”大师兄二师姐二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末了无奈的离开荷花池,往上房中去了。而三师弟此刻还呆呆的呆在原地,自顾自的说道:“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里雪儿扶着翁灵,见翁灵左肩上的伤口虽然不甚深,却血流不止,一时害怕的哭道:“姐姐,姐姐,好多血,好多血,你会不会,会不会死了?”翁灵被逗笑道:“就这么点的小伤口怎么就能要了我的命呢,这只是我的一个症状,从小到大,但凡有伤口,血流就很难止住,伤口大些便有些险,若是伤口小些也没甚么妨碍的,你帮我拿这个帕子包上便是。”说毕从怀中取出一罗素锦方帕,递给雪儿,雪儿自是笨手笨脚的替她包扎了。翁灵道:“若是以后他们再欺侮你,你便告诉我,我在与他们打一架便是,此刻,你快家去,只怕你羽叔叔知道了,有的与你闹的。”
此刻,木杨木青两师兄妹正在向掌事姑姑四娘汇报刚刚在荷花池边发生的事情。四娘慢慢的吃着一钟茶,末了缓缓抬眼看向面前的二人,木扬低沉的嗓音道:“果然不出姑姑所料,那个闯进园子里的丫头确实有来头,方才木青找到机会与她交手,那妮子乖滑溜的紧,轻功了得,迟迟不愿出手,纵使木青一记狠招,她竟用自己的肩膀生生的受了去,”四娘缓缓开口道:“哦?看来是有人暗中告诫过她,不可在外人面前暴露工夫,可是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兄妹二人不解道:“姑姑如何这样说?”四娘道:“但凡习武之人,身上终会有本门工夫的影子,即使掩藏的再深,不时的也会露出一点半点,不过,她顾此失彼,她的轻功出卖了她,你们去查查,看看她的轻功师从何人?即使这人并不是她的真正师父,但必定也与她的家师,来历有不小的渊源,否则她一个女娃子,若无高人指点,怎么小小年纪轻功就这样好了?”木青恍然大悟道:“姑姑说的对,这么一查必定能查出一星半点的东西来。”四娘道:“你们查的时候悄悄的查,别让人发掘了才好,一旦打草惊蛇,我怎么和姥姥交代。咱们远离的规矩,你们自是知道,绝不允许来历不明的人擅入,一旦被发现点什么,可就是灭族的祸事了,至于那个雪丫头,十三年前,翎羽把她带回岛上,姥姥见是个小娃子,威胁不到甚么,也就留下了,如今她也长大,这十三年间倒也相安无事,你们也不可太难为了她,否则,翎羽那边不好交代,”木扬木青道:“是。”便退下了。
至晚间,雪儿自外间回来,见翎羽却在房中,点着一盏油灯,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壶小酒,正自斟自饮,至兴起,拿着玉筷敲打着杯碟碗盏,唱到:“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需去,住也如何住...................”正自怀念,只见雪儿拍着手自外间笑嘻嘻的进来,道:“叔叔唱的真好听,雪儿也要学雪儿也要学,这曲子叫甚么名字?”翎羽笑笑,把雪儿拉近怀里,道:“这曲子叫作《忆尹儿》,你觉得好听吗?”雪儿点点头道:“这么奇怪的名字,雪儿怎么从没听过,叔叔教给我可好?”翎羽见到眼前这个少女,已然不是当年雪地里的柔柔弱弱的小女婴,越发出落的和她娘相像,尤其是那顾盼恒生的眉眼,凝如白雪的皮肤,越发想念尹尹,心中叹道:你我夫妻雪夜分离,从此阴阳相隔,想再见一面竟也不能了。因此心中越发对雪儿怜惜,道:“此次回来,我给你带了好多有趣的玩意,你来看看,可还喜欢?”雪儿刚只一门心思扑在曲子上,此时听到有好玩的玩意,高兴的跳起来道:“喜欢,喜欢,雪儿最喜欢这些好玩的了。”说着接过翎羽递给她的布袋,只见里面有拨浪鼓,一整个树根抠的茶杯,还有风泥作的小火炉,并些胭脂水粉之物。雪儿见了,开心的了不得,拿着不肯撒手,一时又问这个是干甚么用的,那个是干甚么用的,手上把玩着胭脂时,嘴里喃喃的道:“雪儿知道这个,上次木青师姐的娘亲给了一盒子这个东西,还帮她扑到脸上,木青师姐的脸就变的红扑扑的了,好看极了。这下可好,雪儿也有这个了,看他们还笑我没有爹爹娘亲。”翎羽听说,搁下酒杯道:“怎么,木杨木青如今还嘲笑你这些个吗?”雪儿点点头:“师兄师姐们经常说我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说着便呜呜的哭起来,翎羽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道:“谁说雪儿没有正经名字,你叫做柳落雪,雪儿有娘亲,只不过他们现在在另外一个地方,雪儿见不到他们罢了,等雪儿学会了弹琴鞋子,习武练剑,就没人敢欺负你了。”雪儿听完,哭道,:“可是雪儿这么笨,总是学不会那些东西,怎么办怎么办。”翎羽道:“雪儿不哭,雪儿的病定会好的,那时便会了,此次我往西域去,听得那里有一位神医,专治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想你这十三年来,安稳康健,这傻病自是打出娘胎里就带来的,过几日,我便带你西去拜访这位神医,想来他自有办法。”
次日清晨,桑竹馆中,正中坐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奶奶,下首依次林四娘并弟子木杨木青木桓,沁心并弟子温品温言,金翔只带着大弟子砂锋,还有翎羽带着雪儿。四位大弟子围坐一桌,下剩的这些散弟子们只得站着听话,平日里数林四娘最在姥姥跟前得好,因此,众人都分外巴结木氏兄妹,而木青又是个抓尖要强的,又生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众弟子都奉承讨好她,而相对于雪儿,本就是个外人,又有痴傻病,虽然也出落的略有些姿色,却是无人搭理,雪儿早都习惯众师兄师姐不理她,自己独独的在竹子下挖笋子,想着让灵姐姐做笋子汤喝,“灵姐姐真聪明啊,甚么都会,不像我,甚么都不会。”一边挖着一边自言自语道。“你是在挖竹笋么?”雪儿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吓得坐在了地上,手上的泥土掉在水绿色的裙子上,木桓忙道:“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只是想看看你在做甚么。”雪儿见是三师哥,笑道:“三师哥,我在挖竹笋呢,你也挖吗,”木桓笑道:“好啊,咱俩一起。”于是挽起鸦青色的袖子,俩人便一起挖起来,丝毫不知道馆中发生了甚么。“我不同意,那小丫头本就来历不明,况且又是个傻子,万一此去暴露了咱们的行踪,那这一族人的性命要也不要?”四娘盯着翎羽道,翎羽气极,道:“甚么来历不明,她是我妻子的女儿,怎会来历不明,况且她自小长在这岛上,怎会背叛族人?何况她还...她还有些痴傻的病,怎会暴露行踪”还未及说完,四娘便道:“正是因为她是个傻子,保不齐哪一天说漏嘴了,到时可怎么办?”一时,翎羽竟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向姥姥道:“凡事还请姥姥做主,只这妮儿,真如我亲生女儿一般,我只求能医好这病,断不能让她一直痴傻下去。”姥姥思忖良久,开口道:“你的意思我知道,”“姥姥,”四娘开口道。“四儿不必着急,这病不可不医,只是族人的行踪也是一大问题,这如何解?”翎羽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时间急得却又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沁心开口道:“既羽师兄有要事在身,那便找个人替羽师兄去,”姥姥道:”心丫头这主意不错,“林四娘道:“岛中的人都是有数的,而且此去路途遥远,万一遇到江湖仇家,岂不是白白送命?”沁心道:“四姐不必费心,只消让他们时时报信与我们,那便不怕了,想来江湖上的暗中势力咱们原来便是有的,这又是四姐你的势力范围,想要知道他们的行踪,岂不是易如反掌?”姥姥听了,道:“这话不错,既这样,四丫头不放心,你便挑一个你的弟子与她一起,这也就罢了。”众人听了,只道,:“是”四娘也无法,退将下来,却在心中盘算,谁去合适,:杨儿是顶梁柱,没了他自然不行,青儿虽然机灵,可武功却是平常,此去凶险,万一伤到自己可不心疼死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一眼瞥见桓儿正和雪儿在馆外挖竹笋,心道:桓儿心实,没甚么鬼心眼,且平日里扎实肯学,工夫不错,若派他前去监视那小妮子,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一面抬手叫道:“桓儿过来。”木桓见师父叫他,忙丢下了手中的竹笋,跑到四娘跟前,恭敬的打了个礼,道:“师父,何事吩咐?“四娘见他满头满脸的汗,手上的泥也不曾擦干净,一脸嫌弃道:“哪里找出个泥人来,这才多大会工夫,就搞成这个样子,你好歹跟你师哥师姐好好学学!”木桓慢慢道:“是,弟子知错,一定谨遵师父教诲,好好跟师兄师姐习学。”四娘看了他一眼道:“有件事情要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