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有终好一点。”
俞酒忽略了那个眨眼的动作,接过书走回自己的位置,翻开看到里面夹着一张亲切的毛爷爷,恍悟过来把钱收进皮夹。
直到终于把整本书读完,放学铃声已经敲响,他去还书的时候郑婷婷以拜托的目光约他吃晚饭,说是家里没人回家也是在路上打包,俞酒想了想家里的两人,略一思忖应了下来。
充满活力的郑婷婷打算带他去吃水煮牛肉,昨天还捂着胃差点疼到在地上翻滚的人好像对此毫无所觉,俞酒提出了其他建议,最终两人踏进了一家粤菜馆。
俞酒脑海里还在思考下午看完的小说,来粤菜馆是他的提议,郑婷婷却比他熟练得多,跟着服务员的指引带他落座。小说里的男主人公性向不明,虽有妻子,却一直下意识地欣赏小男孩充满活力的年轻灵魂,这样膨胀热烈的感情他不敢外露,却忍不住向那样的男孩子靠近的心情。如果说这个人是恋童癖的话,俞酒肯定会忍不住呕吐的欲望,第一时间合拢小说。带着几丝气愤和微妙的不爽,俞酒急躁地读了下去,男主人公一直身体虚弱,妻子对他分外照顾,他对小男孩的那种狂热爱恋之情妻子完全不知,结局妻子已经病逝,男主人公依然健在,拖着无力的肢体和飘荡的灵魂独活于世。说不上什么滋味,合上书俞酒感到有几分怅然,他觉得男主人公对妻子有很多隐约的愧疚,却没有看到分毫爱情的袒露,有点为劳心劳力最后病逝的妻子感到不值。大概是由于阅读体验不够多,俞酒一下午都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郑婷婷吃着饭渐渐放松了心情。
原因无他,面前的姑娘简直太健谈了。
“跟你讲跟你讲,我一直都可想去看雪了,但是哈尔滨太冷了吧!听说那里冬天会到零下三四十度,穿两层棉裤都扛不住,手机一掏出来就自动关机,比关机键管用多了!我长这么大连传说中的秋裤都没穿过,冬天穿件比较长的外衣就够了,一直都是一条裤子踩到来年的。”
带着人来了粤菜馆,郑婷婷坚持点了卤鸡爪金钱肚等带辣的菜品,吃得两瓣嘴唇泛红微肿却不亦乐乎,说起话来更是热情倍涨,给了俞酒一种两人正围着超辣锅底吃火锅的错觉。
“去下雪的地方就好了吧,不是说广东人都把韶关以北当作北方么?韶关也会下雪的吧。”
“那不一样啊!一定要去那种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北方’才可以,不然不就成了偷换概念?”
郑婷婷难得噎住了俞酒,握着一杯大麦茶小口啜饮,搞出一副呷酒的姿态。
“你为什么对北方执念这么深?”
粤菜馆的厨子手艺还算不错,俞酒挑剔的舌头没了挑毛病的空闲,一道接一道地品尝着,和郑婷婷的对话也进行得颇为顺利。
“那当然是因为我爱豆——就是偶像啦!我爱豆是地道的东北汉子,特阳刚,特男人气概,特迷人,留着小胡子也一丁点都不影响他的美貌!大冬天还能看到他戴着雷锋帽的生图,那么丑的帽子,在他之前我都不信会有人戴起来也那么帅!”
俞酒是不太能把阳刚男子气概两个词和美貌联系在一起的,见郑婷婷说得欢快,没有扫人兴致的念想,静静听着。
“俞酒,咱们喝点酒吧?”
俞酒下意识是要拒绝的,他对自己的酒量完全不清楚,从小到大除了在谢晚的菜里尝到酒味,还没其他机会与酒精打交道,再加上谢晚前几年酗酒过度,俞酒对这东西几乎没什么好感,不过郑婷婷没给他发表意见的时间,俞酒眼睁睁盯着服务员开了两瓶啤酒,两人的面前分别杵着一瓶,分工明确。
“你是不是不开心?”
俞酒还没动手,郑婷婷已经抱着瓶子吹了起来,倒像是酒未入喉人已经醉晕了。
“我不甘心……”
郑婷婷把酒瓶子抱在怀里,话语里染上了哭腔。
“为什么我这么废物呀……考不上爱豆读过的大学,我真不乖!”
安慰人俞酒实在不在行,他想说,现在才高二,你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努力,别着急放弃;又想说,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一点不废物。不过等郑婷婷再抬起头他就完全接不上话了,郑婷婷满脸都是泪水,举起酒瓶豪气地冲俞酒大吼。
“哥们,干杯。”
骑虎难下的俞酒握着酒瓶撞上去,清脆的玻璃撞击声回荡在他耳畔,酒瓶的外壁上还沾着水珠,浸湿了他的手指,一口啤酒下肚,苦丝丝的味道简直是在折磨他的舌头,太诡异了,不过半分钟,他就感觉脑袋仿佛肿胀起来,有人在他的脑袋上裹了一层塑料袋,闷得他呼吸不畅。郑婷婷脸贴着桌布,抱着已经没剩多少的啤酒瓶子默默哭泣。
俞酒无奈地在意识流失之前拨通了谢晚的电话。
谢晚这两个字,意味着安心,他在任何时候都不假思索地本能去寻觅。
谢晚接到俞酒电话的时候正窝在家里的餐桌上和陆然吵架,面前简单地摆了一盘花生米和几瓶洋酒,冰桶里盛着满满当当的冰块,对两个特级厨师来说,用简陋的花生米下酒简直损失颜面,不过两人对此没什么意识,只是谢晚还有些踌躇。胃倒是安然无恙很多年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滴酒未沾的成果,那时候每次犯胃病,俞酒都能像管儿子一样管他,谢晚毫无底气,闷头吃瘪,孩子现在大了,再被那么管束他更会觉得丢面子,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信。
“不就几两酒,看把你磨叽的。”
陆然真受不了他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师弟就这么被一个“小不点”捏在手心里的样子,冷嘲热讽一整天了,见谢晚迟迟按兵不动,先手倒了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谢晚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提醒,出于心虚,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像变了个人,眼睛冷冷地,面上却带着几分急躁。
“我出门一趟。”
谢晚挂掉就连忙站起身往门口走。
“师兄,今晚的酒喝不了了,收了吧。”
谢晚出门前郑然只听到了这么一句急匆匆的交代。
俞酒再三强调没事,谢晚一路还是开得很快,不过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再有超速闯红灯之内的违章行为。一听到俞酒和那天的女孩子单独吃饭还喝多了,谢晚止不住地着急,酒精实在太魔幻了,酒后乱性的例子举一千个都不嫌多,他知道俞酒不至于,肢体接触呢?搂搂抱抱呢?万一还有接吻什么的……
谢晚不愿想。
到了粤菜馆门口,两个孩子都呆头呆脑地站在门口,像幼儿园门口过了时间还在等家长接回家的双胞胎,谢晚陆续把两个人扶上车,按着俞酒之前给出的地址先把郑婷婷送回家,与女孩家长好一顿寒暄才回到车里。
俞酒靠在副驾驶座,安静得像是睡着了,眉头紧皱,怎么看都是不舒服的模样,谢晚摸了摸他眉间的褶皱,又坏心眼地弹他脑壳,俞酒被这瞬痛惊醒,一看眼前的人是谢晚,闪烁着眼神叫了声哥哥。
明显就是喝晕了,眼神乱飘,尾音里还带着□□声,哼哼唧唧地,可爱死了。
谢晚饱胀的心脏里涌入一股股热流,手搭着俞酒的脑袋,轻轻地覆上了自己的嘴唇,力道很轻,却贴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