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吻完人就退回了原位，浑身都涨红了，显得他才像喝醉的那个，手脚发热，嘴唇轻颤，他不止一次用手指反复婆娑自己的嘴唇，很是怀疑那柔软的触感是否真实。鬼迷了心窍，谢晚又贴了上去，这次没那么小心翼翼，甚至伸出舌头轻扫那两瓣薄唇，心脏受热膨胀，像软化的棉花糖，甜得他无法负荷，艰难地发出喘息声。他的手指一直难耐地来回抚摸俞酒的下巴，没摸到扎手的胡茬，光滑得不可思议。谢晚仿佛突然从美梦中惊醒，僵硬地摔回座位上，下腹发酸，电流一样的快感在腿根徘徊。

……他起反应了。

谢晚内心里涌起深沉的负罪感，俞酒只有十六岁，他到底在做什么？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早恋是正常的，或许接吻发生性关系也都不是什么过分罕见的事，但是在俞酒喝醉后偷偷摸摸地亲吻他算什么？又不是你情我愿的恋爱，怎么看都像猥亵未成年人，谢晚越想越乱，脑袋里卷了一团老化抽丝的钢丝球，刺得他神经发痛，体内的热度也迅速流失，不一会儿便发现自己手脚发冷，背后一片湿汗。

不能再让谢晚待在他身边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日益堆积的情感，迟早有一天这座火山会喷发，他无法容忍自己会做出什么令俞酒不情愿的事。

还有一年，俞酒就会高中毕业，到时候尽量劝他报个远一点的大学吧。

谢晚甚至开始怀疑，是由于他投注了过多的精力在俞酒身上，才会让自己的感情变得这么奇怪，如果两人分开一大段时间，他可能就会意识到，其实他的世界里不止是有俞酒的。

如果那样就最好了。

这种自欺欺人的念想支撑着谢晚启动车子开回了家，郑然已经洗漱完毕，裹着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发尾滴着水，看起来倒像毫不介意被谢晚临时抛弃，心情很好地吹着口哨。

“你弟弟还好吧？”

俞酒是被谢晚背回来的，从那句哥哥之后他再没说过一句话，没有吵闹没有任何醉酒发疯行为，闭上眼睛睡得沉稳。

“睡着了。”

背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男性不是太容易的事，更何况背上的男人还是个醉鬼。谢晚大概属于人们常常吐槽的那类白斩鸡身材，看着长胳膊长腿，却没几分力气，俞酒运动细胞还不错，一直是篮球队的主将，肌肉很有量，从巷子口走回家，几百米的距离，谢晚快要被压垮了。

“要我帮你吗？”

郑然走过来，一只手扯住俞酒的手臂，动作自然到谢晚连“不用了”三个字都没说出口。

“你别碰他！”

谢晚突然喊出了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这样的高分贝甚至显得尖锐，郑然眼神里带了几分探索的意味，撤回了手。

灯光下的谢晚满脸惨白，额头上都是汗水，郑然不觉得那是累出来的。

谢晚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糟糕。

“好的，我不碰，你先把他放回床上。”

郑然尽量顺着谢晚说话，看来这次造访，“心理医生”的角色他是当定了。

怕大灯太亮吵到俞酒，谢晚没有开灯，在房间里走得很小心，摇摇晃晃走到床边放下俞酒才打开了床头灯。橙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床上的男孩，映得他五官轮廓柔和，经过脑内加工，氛围在谢晚的幻想里变得暧昧。他摇摇头，强迫自己变得麻木，忽略心脏上像被羽毛扫过那麻麻痒痒的滋味，弯下腰替俞酒脱掉鞋子除去衣物，动作很慢，期间来回进去热了几次毛巾帮俞酒擦洗，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唯独这次心境不同。谢晚一丝不苟地来回擦拭，握住俞酒的脚愣神，小不点豆芽菜是真的长大了，想着想着又做了一件堪称今晚最荒唐的事，用唇贴上了俞酒的脚心，沉醉地闭上眼睛。

郑然就这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谢晚像个机器人一样进进出出，面无表情，目光涣散，除了伏特加被倒进杯子里的水声，冰块与玻璃杯的撞击声，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谢晚干脆好像已经忘了房子里还有他这个人，从始至终没看过他一眼。

直到谢晚慌乱地走出俞酒卧室，丢了魂一样狠狠拉上门。

“师兄，你还没睡？”

谢晚突然发现了客厅还有这么一个人，好像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神一亮。

“今晚你不陪我喝酒我是不会去睡的。”

“抱歉，稍等我一下。”

谢晚清洗了俞酒用过的毛巾挂好，用水胡乱拍了把脸，也不在意水滴顺着下巴落进锁骨，浸湿脖子，径直走过来坐下了。

“师兄要喝多少我都奉陪到底。”

谢晚自如地咕嘟嘟倒起酒，如果可以的话郑然现在已经完全不想掺合了，一看就是一档子糊涂事，不过谢晚看起来实在太让人不放心。当年，谢晚在获得无上荣誉的时候突然隐退，那时候他还以为谢晚失踪受害了，发了寻人启事甚至报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立案，大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活，逐渐把谢晚丢在脑后。一年后谢晚才联系了他们，还说他养了个小孩，以后会和各大饭店合作菜品，生存方面也请他们完全不必担心，听起来嬉皮笑脸的，郑然那时候就很想猛揍这家伙一顿了。明明拥有别人无法企及的天赋，为什么要不为人知地活下去，站在高处俯瞰的感觉到底有哪里不好？郑然对谢晚频繁提及的小不点也很反感，觉得如果不是这个“阻碍”，谢晚肯定不会那么不思进取，甘于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