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从密道跳下平地,这便进入了此处与世隔绝的圆顶密层内。
密层内空旷无比,顶部呈大拱弧形,更显空灵,实在令人望而生畏。接着火把的光,倒是可以将密层内一览无余。
“那是何物。”司徒瑾瞧见一方状物,心有所想,又不敢确认。
待两人相继走近,火把将那物照实。
单云端开口道:“是灵柩。”
彼时,司徒瑾也点头默认,他上下端详许久,再次出声道:“从材质来看,这兴许并非一般寿棺。”
单云端淡淡道:“嗯。”
他俩又沉声了许久,只是一动不动盯着那寿棺,好久才有人开口提议:“该不该打开看看。”
问者为司徒瑾,他心想,开人寿棺虽有败伦理,可这西岭雪山由上到下都不正常,当下确是不可多得的一个线索,密道与密层都让他们发现了,倘若不打开,更像是有违天命。
想到这儿,他竟有些无奈,真是与伏昍轩混得久了,何种匪夷所思的念头也都能冒得出来。
谁知单云端只道了声:“开吧。”
两人随即分工配合,一人管头,一人管尾,将那灵柩盖子给它弄了下来。当时,二人虽未同时而语,却在触摸那盖子时,手中皆是感知到一股难抵寒意,很是渗人。
“二哥你快来看。”还未等单云端全然将盖放置地上,那头的司徒瑾已出了声。
单云端提着火把,随即靠近。此刻,司徒瑾已早将躺在其中那人的面容,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棺材内躺着的是一名貌美女子。
火光映照之下,见那位女子也是眉间有一痣,五官细致,眼睫细长,面容很是柔婉。
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算是花容月貌,尤其是在此情此景之下,更是不像尘世凡物。
单云端开口道:“面容竟能保留如此完好,灵柩却并非像是安置不久。”
司徒瑾接他的话,道:“恐怕是服了冰山雪莲。”
冰山雪莲的功效,之于不同人,有着不同的功效。
死人服下虽无法活命,但能保持容颜不改。
二人皆是心领神悟。
司徒瑾又道:“二哥可还记得,你我从裁缝铺里听来的话。”
“自然记得,”单云端淡淡道,“西岭教主之女雪乔姑娘,曾服用过冰山雪莲。”
司徒瑾长吁一口气,道:“只是不曾想到,雪乔姑娘竟已不在人间。”
两人相继沉默了片刻,稍后再次将那寿棺盖上。
“接下来应当如何。”单云端询问意见。
司徒瑾思忖片刻,问他:“二哥的内力恢复得如何了?”
单云端既不摇头也不点头,答他道:“恢复了七成。”
还未等司徒瑾开口,单云端又接着道:“司徒呢?”
“……嗯,”司徒瑾略微有些吞咽,这才道,“恐怕我们得再回一趟西岭山庄。”
单云端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恍惚一怔,道,“此话怎讲,可是那毒解不了?”
“是,”司徒瑾答他,“我感觉我的体内有一股能量,正在慢慢将我的内力吸走,我完全无法控制。”
此话一出,单云端紧皱眉头,懊悔道:“是我将问题看得过分简单,看来这毒乃化功奇毒。”
还未等得及单云端与司徒瑾商量,以当下情形来看,只他自己一人潜入西岭山庄去寻解药更为稳妥。
与他们通入密道的另一侧,便传来了隐约可现的窸窣声响。
两人顿时屏住呼吸,捕风捉影。
稍后,司徒瑾暗叫一声不好,低声道:“还有一条密道,有人在往这里边走。”
情形紧急,单云端当下连忙道:“快,回我们进来的密道躲好。”
他二人动作极其迅速,于密道藏好,再将火把灭掉,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他俩在密道洞口趴了一阵,果不其然,听到一声石块落于地上的声音,随即,又是一人跃至平地的声响。
整间密层极大,他二人屏息凝视,底下刚来的人完全不会察觉到他俩的存在。
待那人同样是举着火把,更为走近些,司徒瑾在看清那人究竟是谁之后,不免双眼睁得好大。
——此人脸戴面具,身着黑衫,不正是西岭山庄的右护法沈风!
身旁的单云端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他始终镇定自若,继续往下观望。
那沈风距离灵柩越发的近,窥视二人皆是心脏狂跳,眼也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夫人,”谁知那沈风竟在距离灵柩数尺外一跪而下,那扑通声响听着着实大声,接着又是重复道,“夫人……”
他除了这二字,好似说不出别的内容,只不停的呢喃低语,语气中是常人难有的悲痛欲绝,想必痛心入骨。
司徒瑾闻声也觉不好受。
他心想,方才所见雪乔姑娘的容颜,仍乃花信之年,不过二十过几。可这沈风虽戴着面具,令人无法视其容颜,举止投足之间,大致又与陆江之年纪不相上下,将许是近四十。
而方才他称雪乔姑娘为夫人,如此一来,多少让人不得不目瞪口呆。
“夫人,”这一句像极了带着哭腔,虽仅一面之缘,可司徒瑾实则难以将眼前此人与昨日那寡欢清冷的沈风联系起来,还未等他接着往下想,沈风又道了一句,“我见到他了。”
好似直觉相通,单云端与司徒瑾听闻此话,便是对视了一眼。
还未等他二人重新移回视线,那沈风再次道出一句堪比晴天霹雳的话。
只听他道:“我们的孩儿,竟然这般大了。”
司徒瑾惊觉微张开嘴,吓得单云端下意识急忙捂住他的嘴。
可单云端也好不到哪去,心里有个声音在暗示他,也许事情正如他所想的那般。
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的单云端急忙将手收回,用极轻的声音道:“抱歉。”
“无碍,”为不暴露行踪,司徒瑾只得将唇与单云端的右耳贴得好近,几乎就要亲上,却是在讲正经儿事,道,“沈风与雪乔姑娘的孩儿,可别是伏昍吧。”
单云端只觉一阵酥痒,身体仿如有一阵电流窜过,下意识向后退了半尺,谁知猛地撞到壁面,发出几乎难以听到的响声。
可惜这密层内过于静谧,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无限扩大。
先前还是惨痛欲绝状的沈风,此刻察觉到异常,顿然收敛真面目,杀气横生,放声怒吼道:“是何人胆敢在此造次!”
司徒瑾后悔莫及,早知他就不该出声,可这时也已经晚了。
身旁的人反而深觉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怎会如此受不住撩拨,许是被方才司徒瑾贴紧低语所致,单云端说话也变得过分轻声柔和起来,只听他低声道:“不要乱动,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