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毫无征兆的,司徒瑾听到从身后那人传来的话,随即一怔,就连脑内也是一片空白。
他甚是怀疑,自己究竟是否听错了。
可身后那人吐出的温热气息传至颈脖间,更令司徒瑾慌了神,僵住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好似乞求般,只听单云端又轻声道:“司徒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司徒瑾原本稍低着头,忆起自己坠落雪山后崖,再落入湖中被救起,尚未清醒时依稀看到单云端跪在身前朝他说话的模样。方才他尚且还能假装无事发生,这回却是不听使唤,眼泪顿时就猛然砸下来了。
微妙,又混杂着些许不适感,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是夜,月明星疏。
司徒瑾及伏昍于云来客栈屋顶酣畅淡酒,酒曰太清红云,过之流涎咽唾,就连司徒瑾也不知伏昍是从何处弄来的。
“啊,舒坦!”伏昍坐姿甚是不雅,寒风侵肌,见他依是裘裳半敞,贪酒正欢道,“一杯小酒解忧愁,司徒也来两口?”
司徒瑾心说,你这哪是一杯,整个一对壶灌酒。
伏昍应当也是喝上头了,破口大骂道:“你猜那人与我说了什么?苦衷?不过是个为了保全自身,怕唐城璧恼羞成怒废了他,不敢将与我娘亲的事告知与众的孬货罢了!”
司徒瑾明白他是当真难过,从未有过正如当下这般的难过。
伏昍满身酒气,说话也不觉磕巴了半分:“司徒你说,我娘亲她……她会不会很难过。”
“必然是会的。”司徒瑾瞭望远处,村落低狭,皆如星星点点,一片虚无。
随后伏昍也不说话,两人相继无言。
一人饮酒,另一人则仅是坐着,伴他左右。
过了好一会儿,伏昍这才侧目又道:“对了,万里追踪那个死哑巴上哪儿去了?”
晚前,料想伏昍与沈风定然要聊上许久,司徒瑾与单云端便先行一步,至云来客栈歇脚等候伏昍。
“渠州邪魔一事已成定案,”司徒瑾显然不愿多言,好似有几分敷衍,寥寥带过道,“二哥已前往邛州通知线报,命人传话回门宗玄。”
伏昍察觉出半分不对劲,坏笑道:“探守是你又不是他,你怎不去?”
司徒瑾闭口不答。
伏昍也不管他,自顾自边饮酒边道:“你不愿与他同去,他又不肯让你一人去,便只好他只身前去咯。”
实在是一语中的。
“夜深了。”司徒瑾蓦地一下起身,言下之意便是要回屋睡觉,只是这睡不睡得着可就得另当别论了。
然伏昍叫住了他:“司徒。”
司徒瑾已然起身,听闻这话,只好回首低头望他,问:“何事。”
“我与我爹……”伏昍自觉一时口误,连忙改口,“我与沈风的事还未终了,若朝中明后日来人将陆江几人擒拿,随后你们先回京,我晚几日便回去。”
暗夜中,大地沉睡,晚风吹凉鬓云偏。
司徒瑾不假思索,答他道:“我会替你转达义父。”
寒风吹得人清醒半分,伏昍也不接他话,叹道:“夜长梦多,快去睡罢。”
司徒瑾也知他这人从不“多谢”来、“多谢”去,便应他一了声,翻身跃下瓦檐,径直回了屋。
伏昍望向司徒瑾远去的背影,再次大口饮酒,连连叹息道,“你为情所困,我因家事烦心,实属难兄难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