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垕也发觉自己玩笑开过了头,忙改口道:“究竟是何等貌美的女子,可是抵过京城各家千金的容貌?还不快给本宫如实招来。”
司徒瑾心说,倒不是什么闭月羞花容貌,更与女子这二字毫不沾边,待他意识到这完全牛头不对马嘴,不免暗自叹息,自己怎被太子殿下的话给绕了进去。
出了东宫,已是黄昏时分。
适才,朱载垕有意留司徒瑾共用晚膳,还称不久前南直隶特供蜜饯、樱桃等物七十坛,父皇全数赏赐于他,命司徒瑾不必着急离宫。
司徒瑾先是谢过太子好意,只是又道,他身有职分,此趟回京还未与义父见上一面,如今天色已晚也是时候该回门宗玄了。
如此一来,朱载垕也便不好拒却,便随他离去。
不过行至东华门,司徒瑾隔着老远看到一人。
因那人与他迎面,遂可见其容貌,他五官深邃、昂首身正,身穿一袭武官常服,正是司徒瑾的大哥俞无寅,于廊道外与另一人不知低声在谈何事。
待司徒瑾稍走近些,这才将另一仅可见背影之人看清。
那人身长尺,袖窄肩宽,发髻束扎,也是身着黑绯袍官服,宛如利刀雕刻般站于前侧,岿然不动。
“司徒。”俞无寅也恰逢其时与司徒瑾对上眼神,心情大悦,随即唤了他一声。
亦是当时,司徒瑾心中有个声音猜测道,与大哥交谈那人莫不是他二哥单云端吧。
还未等司徒瑾回应俞无寅一声,那人果然转过身来,不过随即又低垂下眼,望向别处。
两人不过对视一眼。
几日未见,却好似时隔多年。
司徒瑾捕捉到单云端的眼神,是他俩于西岭雪山下分别前的最后一面时,分毫不差的神情。
他仍记得雪山后崖是一望无垠的遍地苍茫,绝壁生烟。
再是溪谷村落被无尽白雪覆盖,由高处眺望,长河渐落晓星沉。
只是这一回京,两人于宫内廊道遥遥相望。
那昨日过往,好似全然未曾发生过、且与他俩毫不相干。
“欸?你当真不去?”还未等司徒瑾抵达他俩身侧,俞无寅显然朝单云端道,“难得清闲,司徒也回来了,你我师兄弟三人搓一顿饭有何不好的。”
看来他俩方才是在议论今夜吃些什么。
“府内有事。”单云端仍是淡淡道。
如此,俞无寅也不便强求于他,转向司徒瑾道:“司徒刚从东宫出来?”
“是,”司徒瑾笑了笑,又各称呼他俩一声,道,“大哥,二哥。”
俞无寅与单云端皆是点头示意,前者知会道:“伏昍未回,义父又去了灵隐寺,这几日便只剩我们几人。”
猜想是单云端料到伏昍暂时不回京,这才告之的大哥,可娄伯先前还说义父早间进了宫,司徒瑾又问:“怎这般突然?”
“受悟尘大师之托,义父他老人家不便耽搁。”俞无寅答他。
许久未出声的单云端,这时横插一句,道:“有事再派人通知我。”
言下之意便是他要先行一步。
俞无寅笑道:“也好,我与司徒也去寻些吃的。”
“好。”司徒瑾嘴上应着,眼神却忍不住朝单云端那侧窥视去,见他留下那话便转身径直离去,视线甚至不曾瞥过他,半分留念也无。
好似木料被钉在原地,那一瞬,他竟有些无所适从。
他想起那夜饮酒,伏昍朝他道:“你不愿与他同去,他又不肯让你一人去,便只好他只身前去咯。”
然事实并非如此,并非他不愿与单云端同去。当日,他本意是两人是一同从后崖脱险而出,理应同进同退。
再说备上好马再出发,尚且霁雪时节,来回也花不了几个时辰。
然则,是单云端执意要独自一人去往邛州。
那日雪止初融,两人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