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笑天躺在床上,看着左边的九黎烛火,不禁斟酌白炼今天又怎么了。在长达六个月的囚禁生涯里,这九黎烛火只燃过两次。
一次是某一天夜晚,白炼似乎很高兴,他挥了挥手,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洞里亮如白昼。
洞壁宛如是银子铸成的,令人忍不住的上前抚摸。在他所处的范围里,正北,下南,左西,右东各有两盏紫玉为底,琉璃瓶身的烛火。
最后一盏在石床的尽头。
另外一次是他拼尽全力将白炼在洞外设置的屏障撕破了一小口子,被白炼发现后拖拽着将他拉扯进洞里,一会儿冷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是我救了你一命,即便不想以身相许,也要告诉我一声,体现楼大尊主您的礼貌。偷偷摸摸的溜走,是小人行为吧。”
一会儿大怒:“楼笑天,不要以为我今天受伤了,你就有机会逃跑。即便你全盛时期,也不是我白炼的对手。”
现在点燃它,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在强光的刺激下,有点不适,但比起往日蒙沉沉的色彩,已经好多了。楼笑天勉强睁大眼睛,想再多点机会看一下这亮如太阳般的洞壁。
正在这时,白炼两手端着菜碟从石门后面走出来,看见楼笑天不住擦眼泪的手,说道:“怎么,感动的哭了?”
楼笑天沉默的望着他。
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了,就连那泛出青紫瘀痕的胸膛也光亮无比。对于从小生活在血雨腥风环境下的楼笑天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
再加上每次触摸洞口,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光圈。
楼笑天的童年玩乐很短暂,老伯伯们坐在树下,要么发呆,要么扯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题,很少讲诡异神怪,卑劣恶魔的传说。一是语言含糊,听不清,二是怕吓着小孩,半夜不敢出恭。
三十三年来,有人说命由天定,坦然处之;有人说我若成魔,必先诛佛;有人说天下哪有什么神仙灵鬼,这玩意我是不信的。
楼笑天属于第四种,虽不相信那些,但心底对它还是有敬畏的。
前些日子,他的目光一直黏在白炼身上,惹得白炼不住的问:“想好怎么求我啦?”其实那时候,楼笑天想问:“你到底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只有一口气的情况下还能将我救活?你是谁,为什么在知道我的身份后,还将我囚禁?你是谁,为什么这么深的洞依旧只有我们两个人?
为什么那洞口的屏障不似武学之人所设置。
那托住我的光圈是从哪里来的。
太多的疑问,让楼笑天再也忍不住了。以前不问,是不在意,所以冷眼旁观,任白炼说再多的话也是如风过耳,任他的挑逗多么娴熟,也当作是发了疯的畜生在寻求刺激。
而现在所拥有的,仅限于在地上爬的自由,和他不高兴时讽刺的话语。这两个,都将随着时间的延长,成为白炼的。为什么不在还没完全变为禁|脔之前,多多的打探一下,等功力恢复四五成,或许会成功逃脱呢。
“你到底是谁?”楼笑天见白炼的脸色变了,又加上一句,“你与常人很不一样。”
“想知道?”白炼薄唇轻启,瞳孔不经意的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青年红色的长袍无风自动,却很快归于平静,他唇角轻扬,有些好笑的问:“为什么心里会冒出这个想法呢?”
“……”。楼笑天半响才说:“你很强大。”强大到压制住了我的气息,强大到我看不透你的来历,强大到能束缚我长达六个月。
“别想多了。”白炼将他抱起来,坐到石凳上,灼热的唇齿在楼笑天耳边轻啃:“我和你一样,都是男人。”说完递过来一双筷子:“快吃吧。”
反应如此明显,看来果真不是正常人,楼笑天心底发笑。他毫不犹豫的端起米饭,大口大口的吞抿,等喝完了汤,才像醒过了神,指着一块扁扁的东西:“这是什么?”
楼笑天很不喜欢白炼给他拿来的东西。
虽然能从空气中闻得出一股淡淡的炒焦味,但除去白炼经常咬动物脖子的血腥动作,他那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有神的瞳眸,深不可测的奇怪武功,都显现出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不至于做下三滥的事。
然而眼前这一小堆黑肉真的很像……
楼笑天不想说出这东西的名字,心里泛起一种晕眩的情绪。
“黄鳝肉啊。”白炼将碟子端过来,凑到楼笑天鼻头:“要吃么?”
黄鳝,黄鳝,就是那贪吃,滑不溜秋,既属于鱼类又像蛇的那个东西吗?
“不要。”楼笑天的手激烈的抖动起来,深锁的眉毛比白面做成的疙瘩还要硬,一脸嫌弃:“居然被我猜中了,我从来不吃这种东西,太难以下咽了。”他对着白炼,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青年冷峻面容,知道他生气了。莫名的高兴,并一字一顿,字字嘲讽:“太、恶、心、了。”
刚才的温和细语只是假象,打不过他,打击人心理的本事楼笑天还没有忘。虽然白炼今晚给他特地提供了大米饭,然而只要想到这锅里什么动物的尸体都煮过,楼笑天的肚子就反胃的不行。
“你……”白炼忍住掀翻碟子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黄鳝肉有什么恶心的,你连蛇肉都吃过,要知道,蛇也吃黄鳝。对吧,我的楼大尊主?”作弄,像怪物一般牢牢的潜伏在白炼的心头,只要有机会点燃,就破腔而出,狠狠的生长。
楼笑天,是你逼我的。
“……”楼笑天的脸上涌现出一股痛楚的情绪,刚才的吃食所撑起的温暖,变成了催发记忆的良药,一点一点的撕破心脏,让他看看,尊贵的称号,不代表能抹杀灵魂深处的血污与卑劣。
楼笑天,还记得那段残忍的杀戮么?还记得那个为了生存而不择一切手段的少年么?
不堪回首的曾经令楼笑天的肚腹抽搐起来。楼笑天捂住脑袋,不要想,不要再想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要的,谁让它们爬到我面前。”
打小就不喜欢蛇,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