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节过后,苍梧山上草长莺飞,百花盛开,进入了暮春的好天气。
此时正值每月一次的义诊日,药祠外排起了长龙。身着白衣的苍云宗弟子占满了队伍,他们每月才有一次出门的机会,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只能忍着,或者从宗内简陋的药房开点药吃,这次便趁着机会请莘神医给自己好好看看,又或者有些人趁着机会多拿些好药。
莘十炎坐在问诊桌前,耐心的给每一位患者看病。
大多数人是简单的小病,开了方子,拿一副药吃,便可以走人。个别严重些的,需要留下来多呆一会,他们不是一次就能看好的。还有些人需要拿着方子回去报备,苍云宗门规极严,有病也不可以随便下山,需要莘神医这样威望的人开出病条,方能证明你病体确实有恙。
顾瑞枝在后房抓药,只有他一个人,忙得团团打转。他个子矮,够不着高处抽屉,需要踩着凳子伸长手臂,颇为辛苦。
不久谢宁秀从外面走进来,拉开小门的隔板,说要帮忙抓药。
顾瑞枝正低头看药方,闻言抬起头来,“外面的人多着呢,你不去维持秩序吗?”
“维持什么秩序,排个队还能打起来不成?”
“门口就有两个啊。”
两人看过去,那是两名幼童弟子,不知吵些什么,叽叽哇哇,嫩拳挥舞,你一下我一下的打闹。
谢宁秀红了脸,过去一手提起一个白团儿,呵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那两名小弟子见是大师兄,害怕得低下了头,不敢回答。
苍云宗内弟子众多,从年龄和修为分成不同品阶。谢宁秀品阶最高,又年轻有为,是宗主身边的红人,下面的弟子便都忌惮他。
顾瑞枝赶上首席大弟子教训小学徒,捧着脸笑眯眯地看,觉得很有意思。那飘逸俊秀的大师兄,平时耍的是舞刀弄剑,今儿个提着两个胖胖的白团子,却有些不知所措。
谢宁秀问清缘由,知道两名小童并非看病,是来捣乱的,就把他们赶走了。他回来见顾瑞枝兴致勃勃,捏了捏他的脸蛋,问他在看什么。
“看大师兄教训人呀。”顾瑞枝歪着头答。
谢宁秀知道他又在揶揄自己,摇了摇头,笑道:“别高兴太早,赶明儿你要成了我师弟,我一样教训你。”
顾瑞枝想加入苍云宗不是一天两天了,闻言跳了起来,拍着桌子嚷:“好啊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别说话不算话!”
他知道谢宁秀不会答应,也知道收徒不是谢宁秀能管的,但就是要闹他。两人从小就认识,相处如亲人一般,嬉闹起来倒不比刚才的小童子成熟懂事。闹的动静响了,等着抓药的病人不满起来,嘟囔着问:“还给不给开药了?”
顾瑞枝吐吐舌头,回到药柜前面。这次换了个位置,他在前面收方子,谢宁秀在后面抓药。互相配合之下,工作起来倒是利落,很快把最后几名病人的药拿好了。
关上抽屉,锁好柜门,一天的义诊彻底结束。
顾瑞枝牵着谢宁秀出去,他身上带着药香,雪青衣衫飘飘荡荡,扬起衣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纤细的手臂。
谢宁秀突然皱起眉头,扣住顾瑞枝的手臂,“小瑞枝,你怎么又瘦了?”
顾瑞枝停下来,心虚地抽回手,“还好啊,我一直就是这样。”
“我看着你从小长到大,还不知道你好不好?”谢宁秀有些生气,怪这孩子不知道爱惜自己,把自己弄得这么体弱多病,瘦得像只小鸟,跑着跑着就能飞起来似的。
他唠叨病发作,拉着顾瑞枝一路叮嘱,说要多吃点东西,保养身体,不可以这么瘦下去,会长不高的,到了莘十炎面前仍然不停嘴。顾瑞枝有些尴尬,讨好地朝师傅笑笑,问他老人家辛不辛苦,要不要捶捶背。
谢宁秀看顾瑞枝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进心里,顿时有些生气。
莘十炎和蔼的说道:“谢小兄弟在药祠忙碌一天了,实在是辛苦,莘某在这里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