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妆梳洗乌云挽,玉容寂寞泪涟涟。环佩丁东春日暖,满腹愁肠锁眉尖。大王爷与韩信同交战,中奸计被困在九里山。到如今怕的是功弃一旦,锦绣基业难保全。
他眼神飘得老远,一字一句唱的凄凄婉婉。最后一字唱完,那戏子对他做了一个伸手的姿势,他一举一动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僵硬,转头的时候胡绳甚至都仿佛听见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那人毫不在意,一双眼睛死死地锁着他。
天气闷热,胡绳却出了一身冷汗,面部肌肉痉挛,半点表情都做不出来。此时四周一片毛骨悚然的寂静,蒿草丛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尖声吱叫。
戏子等了许久,然后收回手,抬起了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胡绳心都要从喉咙眼儿跳出来,喉咙里愣是挤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正在这时突然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胡绳一下子从坐楣上跌下来。
小蓉笑嘻嘻道:“胡先生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胡绳伸手紧紧拉住了小丫鬟的衣摆,心有余悸地四下环顾,这才起身。
小蓉扶起了胡绳,大大咧咧道,“现下老爷正在后院吊嗓子,少爷和两位先生都去后院了,左右找不着胡先生,这才叫我来找先生,先生怎么出这么多汗?”
胡绳抬手抹了一把脸,果然一手水,整件衣衫都汗涔涔地贴在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割了道口子,咸湿的汗水沾到了有点儿疼。
他攥紧了小丫鬟,吞咽了几次口水才颤颤巍巍道,“有……有鬼……”
小丫鬟歪了歪脑袋,扑哧一声笑起来,“胡先生是不是做噩梦啦?”
胡绳鼻尖沁了一层汗,小丫鬟毫不给面子地咯咯笑得前仰后合,“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胡先生从外面来,外面有很多鬼吗?改天胡先生给我们说说呗!隔壁院子的姐姐们最爱听这些了!”
胡绳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两腿不打颤,他靠坐在坐楣上半天没言语。笔直的长廊绕满了紫藤萝,藤蔓诗情画意地垂下来,尽头便分了叉,向两边对折去,青石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轻轻朗朗,一阵凉风袭来,夹杂着一丝甜腻香气。
胡绳抬了抬脚,发现自己的鞋上满是泥土,他有些烦躁地在石阶上蹭干净了,心里这才舒服些。
小丫鬟道,“胡先生现在要去后院吗?”
后院种了很多檀花,香气很重,熏得胡绳有点儿头昏脑胀。
远远就发现廊下多了一个人。那男人一身月白长衫,身形清瘦,背对着他和几个人叙话。
男人点点头,“都是小送的朋友,不用拘礼,要是不嫌弃,叫一声伯父便好。”
田十一顺势改口叫了一声伯父。
男人说:“小送性子本就安静怯懦,多交几个朋友也是好的,正好养养性,各位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丫头们说,小送有哪里不好的地方,就烦大家多担待着了。”
两人穿过回廊走到跟前,小丫鬟劈头盖脑地张嘴就喊,“老爷,少爷,我找着胡先生了!”
背对着的那人回过头来,眉目清雅,嘴角含着温和的笑意,眉间赫然一颗黑沉沉的佛印。
“这位便是胡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