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送恭敬地颔首,道,“是的,父亲。这位就是胡绳。”
那中年男人脸上一点笑意抹开,“看来外面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几位小兄弟都是一表人才。”
“老爷!听少爷说外面可乱得很,还是咱们这里安宁,少爷说外面……”
“小蓉,昨儿赵妈让你补的里衫你补好了吗?”罗致远抬手理了理衣袖并不存在的褶皱。
这像个小机关枪一样的姑娘果然停住,脸上浮现出一抹羞赧,“我这就去补。”而后急急忙忙地消失在七弯八拐里。
胡绳盯着罗致远的佛印看久了,才发现佛印猩红到极致,猛一看几近黑色。
罗致远连打两声招呼胡绳仍毫无反应,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致远。田十一翻了个白眼,狠踹了胡绳一脚,笑道,“他平时就有点儿神神叨叨的,我们都叫他大神,伯父您别介意,他就这个样,今儿见了伯父您一下子被您的气质给折服了,才这么失礼,您见笑啦。”
胡绳膝盖一软就栽倒在杨秋身上,他一张本就白净的脸此刻更加苍白,连嘴唇也没有血色,抖了半天没抖出一句话。
一时间气氛尴尬起来,田十一不着痕迹地挡住胡绳,笑道,“伯父戏唱的真是绝了,我们哥几个平时也喜欢琢磨几句,可惜外面没几个有伯父您唱得好,伯父要是出去了,绝对是大上海一顶一的名角儿!”
“哦,是吗?”罗致远很是愉悦地笑起来,他笑容一扩大,眼角就拖曳出几条细长上挑的纹路,并不显老态,反倒别有味道,“我也就闲暇时琢磨几句,难得田小兄弟年纪小小也听戏,现在的年轻人倒没几个还研究这个了。”
胡绳没吭声,只躲在杨秋身后攥紧了他的衣服,他的视线一直黏在罗致远脸上,罗致远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变得惊慌失措。
罗致远关心地说,“这位小兄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晚些小送你将黄师傅叫过来给胡小兄弟瞧瞧。”
没聊几句,前院就有个人来请罗致远回房,罗致远歉意地告了辞回房,他身子不好,身上长年一股子中药味,即使是浓郁的檀香也冲不散。
田十一等人走远了才搂上罗送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罗送一番,痛心疾首下了结论,“儿子不如老子。”
罗送低着头,半晌才冒出一句,“父亲大概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田十一噗嗤一声。
罗送面红耳赤,好像憋着一股子气,想了好半天才铿锵有力地吐出一句狗屁不通的话,“先生说了……殊途同归也是可以的……”他额前头发剪得一马平川,简直像个锅盖,圆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有一点要下滑的趋势。
田十一笑做一团,恨不得在地上滚上两道才好。
一直充当人肉背景的杨秋此时看不过去,皱眉说了两句,田十一这才收敛了一点,慢悠悠道,“罗兄弟,你就死了这条心了吧,这气质啊,可不是光努力就有的~我看你啊,算了算了,困了,快给我找个地儿睡一觉,这人都要萎了。”
一说顿时另外两人也觉得累得慌,罗送是少爷,当即遣了丫鬟带几人去客房休息,杨秋迈开步子才注意到衣衫被攥得紧紧的,胡绳脸色煞白地站在他身后。
杨秋问:“怎么了?”
胡绳整个人都在抖,连声音都抖,“杨哥,鬼……这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