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绳对这间大宅子的第一印象是空，很空。就像一个巨大的空壳，有一副巨大而华丽的外壳，剥开内在却空空如也，一贫如洗。

前厅只有几副桌椅，上面落满了灰尘，院子里空落落的，石板缝隙之间歪歪斜斜几株荒草长势茂盛。

田十一四下打量一番，随口道：“这么大的院子，怎么不种些花花草草呢？搞些罗兄弟家院子那些檀花种着，一定很气派了，这空着，怪冷清的。”

罗送思考片刻，迟疑道：“……大概……陈叔不喜欢花花草草的吧……”

佘翠翠冲着里屋喊：“陈叔，陈叔。”

众人屏息等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后院传来稚嫩的笑声和铃铛声。

田十一不着痕迹地拉住佘翠翠的手腕，边走边道：“声音在后面！翠儿妹，咱们朝这儿走。”

杨秋皱了皱眉，轻声问责：“十一。”

田十一挤眉弄眼，露出一个偷腥得逞的笑容，杨秋无奈地叹了口气。

罗送停在厅中犹疑不前，胡绳拉住他问：“怎么了？”

罗送踌躇不前，难堪道：“父亲教导，不得允许，不能擅闯旁人内厅的……”

田十一回过头道：“快来吧罗兄弟，人家小孩儿知道什么事啊？难不成你还想着一个小孩儿来招待你？你这呆……”他眼珠一转看见佘翠翠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立马截住了后半截话，话锋一转，“你这人太老实了！”

杨秋也劝说：“这门没关，又没人应，先进去看看吧。”

佘翠翠哼了一声，白了田十一一眼，挣开田十一的手走到罗送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罗送哥哥，我们进去看看吧。”

罗送迟疑了一会儿，又忆起早些时候外面读书，先生曾教导他不应该拒绝一个淑女的请求，这才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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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房屋格局非常奇特，穿过前厅，亭院四周围了一圈厢房，每户门窗紧闭，名贵的佩龙木刷了一层黑色的漆，田十一摸了一把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子松脂香味。一座八角亭孤零零地立在院子中央，砖红的柱子边飘落几根红绸，女孩正牵着红绸玩得不亦乐乎，八个亭角各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红绸摆动，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佘翠翠摸摸她的头：“琳琳，爸爸在吗？”

小孩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说：“妈妈不回家，爸爸很不开心。”

她指了指院子后面的绣楼，一派天真。

这座阁楼有两层高，雕满细致的花纹，砖红色的漆颜色已经暗沉，整座楼密不透风，突兀地横亘在这座恢弘大气的传统宅院里，其中唯一一扇狭窄的门也紧闭着。

罗送几人弯着腰贴着框勉强通过小门，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很昏暗，但是陈琳却毫不在意。她就像午夜有着墨绿眼眸的黑猫，熟练而灵活的穿梭在昏暗的绣楼里。

木头楼梯踩起来吱吱呀呀，胡绳快上二楼了才发现一直落在后面的田十一不见了，于是又绕回来，不耐烦地喊：“田十一？田十一！”

刻意落后的田十一还在院子里，见几人并未注意到他，迅速扯了个铃铛凑近了看一眼，用牙咬了一下。

胡绳探出头，眉头皱了起来：“搞什么呢？快点跟上！”

田十一不动声色地将铃铛放进口袋里，啐了口唾沫：“来了来了，这不嘴里有沙子呢嘛！”

他挤眉弄眼，一口唾沫落到青石板上，全然一副地道的地痞流氓模样，胡绳嫌恶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