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欧阳黎定定地看着路三生，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决，亦或是执拗。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清楚尽头的绝望仍然在等着她，但她依然坚持，并且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路三生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直到此刻，她才将眼前这个欧阳黎与她的那个第一次分割开来。

这一个欧阳黎，是属于欧阳卿的，算计也好真心也罢，完完全全属于那个永远不会回应她的人。

路三生忍不住笑了一下，可能还夹杂着些惨烈，然后她说：“好。”

……

当路三生第二次登上雪山的时候，她有那么一两秒陷入了茫然。

事情是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呢——

有人放出了无数厉鬼祸世，楚先生死了，闻音和卿吵了架，卿离开了小院，小黎找到了闻音，制定了某种针对卿的计划，然后那两人相继失踪，只剩一个路三生被打发来独自爬雪山。

幸而小欧阳黎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在临走之前给路三生指个方向。

不，准确的来说，小欧阳黎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指路，而是一句意味不明的疑问。

当时两人已经到了山脚下，路三生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甚至没有力气去疑惑一向不出门的小欧阳黎是怎么认识路的。

如果有的选的话，路三生当然不想做来爬雪山的那个，她怀疑自己还没上半山腰就先被冻死了。

在山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因为寒冷。

但想到自失踪后就下落不明的欧阳卿，她也只能跺着脚抵御严寒，一边认命地戴上帽子，准备从山间一条小道走上去。

就在路三生挥别据说另有要事的小欧阳黎，转过身的时候，后者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路三生不得不停下脚步，困惑地转回头。

小欧阳黎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她只说了一句话：“卿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对吧。”

完全的陈述句。

路三生只能下意识地点头。

小欧阳黎抿唇笑了一下，像是纯然的喜悦，然后她甚至没有给路三生任何缓冲解释的机会，很快便消失在她的面前。

——所以小黎想要的是什么呢？

欧阳黎想要什么呢？

路三生用力地眨着眼，试着抖落眼睫毛上堆积的雪花，风雪的侵袭让她的思维都陷入了迟缓，只能迟钝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但她也不敢停下来，她害怕一旦停下来，她就会在冰冷的雪地中失去全部

子。

路三生不得不停下脚步，困惑地转回头。

小欧阳黎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她只说了一句话：“卿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对吧。”

完全的陈述句。

路三生只能下意识地点头。

小欧阳黎抿唇笑了一下，像是纯然的喜悦，然后她甚至没有给路三生任何缓冲解释的机会，很快便消失在她的面前。

——所以小黎想要的是什么呢？

欧阳黎想要什么呢？

路三生用力地眨着眼，试着抖落眼睫毛上堆积的雪花，风雪的侵袭让她的思维都陷入了迟缓，只能迟钝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但她也不敢停下来，她害怕一旦停下来，她就会在冰冷的雪地中失去全部的意识。

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想想看吧，卿还不知所踪，只有你能帮她，还有小黎——

当然是外面那个，她或许还在等你。

如果真的想不出那个答案，或许直接去问她会是个更好的主意。

路三生又眨了眨眼，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恍然觉得自己身上陡然轻快了不少。

平常的山路都已经不好走，更何况是连绵高耸的雪山，皑皑白雪之下掩藏着无数深不见底的陷阱。

还未及半山腰便已刮起风雪，来势汹汹的像是要人命的鬼影——或许也真的是有鬼影夹杂在其中。

路三生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能成功到达目的地，虽然她确实以此为目标努力了。

她害怕寒冷，害怕鬼怪，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并不是什么容易克服的阻碍。

这一场记忆中的幻境几乎将她恐惧的事物占齐了，但她至今还没有被吓昏过去的唯一原因，也只是她还不能倒下。

直到她带着细碎的伤口爬上了最后一个断崖，看到了一个突兀的树下耸立的长剑。

终于找到了。

路三生眼睛一亮，连被冻僵的手上似乎都窜起一股暖流，她几乎是以一种轻快的姿态跳了上来，然后拔出了那把没入雪下大半的长剑。

她捧着那把长剑，就像是捧住了最后的希望。

但当她欢喜地转过身，便又僵在了原地——

小黎叫她来找剑，却没有告诉过她找到剑之后该去哪里找欧阳卿。

路三生或许是因为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找到昆吾剑，但本就奔着欧阳卿去的小黎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纰漏。

路三生抱着长剑，站于风雪之中，茫然地看着苍茫的雪幕，又看着那白茫逐渐染上不详的黑，铺天盖地压下来。

她腿一软，被压抑许久的恐惧与疲惫险些在瞬间压垮了她。

在路三生跪到地上去之前，一双手稳稳地撑住了她。

“卿……”路三生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又是一喜，急急忙忙就要转身，将手里的剑递上去，“这是——”

温热的指尖抵住了她的下唇，身后的人抱住了她，轻易地压制了她转身的动作。

“嘘——”

路三生噤了声，她感觉到身后的身体暖得像是个小火炉，让她被冻僵的身体几乎要融化。

欧阳卿身上一向很暖和，大概是由于本身属火的缘故。路三生不确定欧阳黎身上略高的温度是不是也是由此学来的。

但此刻那本该宜人的温度却有些不合时宜的过高了，然后又以一个惊人的速度飞快地冷却下去。

欧阳卿抱着路三生慢慢坐到雪地上去。

路三生怀中抱着剑，心头的不安渐渐扩大，她逐渐看清地下那一大圈夹杂着红的金光，行成了一个圈，圈内侧刻画着复杂的符文，看起来像是巨大的神秘法阵。

那把画上红梅的伞散落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三生总觉得那伞上的红梅似乎多了几朵——

当然。

路三生死死盯着伞与雪地相接的边缘，那里的血迹往外蔓延着，一直延伸到还是她身后人坐着的地方。

温热的湿润感从欧阳卿与她身体相接的地方传来。

路三生像是被烫到一般将剑丢到一边，哆嗦着去扒欧阳卿的手，她迫切地想要去看后者的情况，然而后者力道越加重，她心头的绝望也就越深。

“……我来迟了是不是……”路三生颤声问，眼眶里的泪也控制不住地砸下来，连带着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崩溃，“我来迟了……”

“……没有。”欧阳卿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想营造一点温柔的氛围，又像只是累了，她将下巴搁在路三生的肩上，用脸颊去蹭了蹭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