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意,吩咐几名外室弟子将新生排好序,而我算是半个面试官。
昨夜师父偷偷找我说,让我留意一些过于冥顽不灵的,根基太差的就不能收了,否则会影响仙人宫的名声。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嘴角狠狠一抽,咬着牙问:“公子……年方几何?”
那人摸着耳后的一朵向阳花玉坠,面含羞涩的瞄我一眼,好半天不答声。
我眉尖一抖,不好意思叫回对方已然飘到九霄云外的魂。
若不是手册上写了这个人的名字性别,确定是位公子,单以这粉衫炸开、脂粉盖眉的真人,实在不能分辨出男女!
弟子们许是看出了我的不耐,有一个伸出手推了这人一把,原意是想打断这冷场,可那人过于专心冥想,被推倒在地。
粉色的……贴身衣物看的清清楚楚,几位师弟涨红了脸,我有些不解,他们是因为将这人推下去才害羞还是以为这是位女子,觉得轻薄了人家才红了脸?
我并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位公子从地上爬起来,隐隐可见的淡眉微拧,我宽慰他:“公子莫要不安,我们继续吧。”
原本只是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哪知这位公子竟真的安安稳稳坐下,只有面上一层淡红,分不清是胭脂还是本色。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又问:“公子拜师是为甚?”
这位公子抬眸看我一眼,又慌忙垂首,郁闷的声音像是夏日的蚊虫声:“家里就我一个人不会武,爹爹怕被我拖累便送我来避难。”
“……”
避难?
我朝师父看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那公子可有武学天赋?”
他抬手在我眼前绕了一阵,道:“哥哥说的是哪一个舞?明君舞和白舞我都会一些,剑舞就不会了,跳的最好的是旋怀舞。”
“……”
第二位是个模样青涩的小公子,大约十二三岁,因他坐在我面前都矮上许多,遑论站立?
他的脸上粉粉嫩嫩的,稚气未脱,一双墨眸倒真是像极了大师兄,我软下声调:“小公子想学文还是武?”
他仰头看我,坚定道:“我都学!”
顿了顿,他声音拔高又道:“我想学仙术,想飞到最高的山丘上,想看最深的海!”
我不禁泪目,曾经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学成之后忘了要做什么,也再提不起兴趣去做。
我在他的名字旁重重勾了一笔!
小公子又凑近我低声道:“这都是我爹叫我说的,其实我并不这么想。”
我执笔的手抖了抖,问:“那你怎么想?”
他瘪着嘴,神色傲然,“我学了本事就不怕我爹打我了。”
“……”
见了两个新弟子我便心力交瘁了,因我是个面善之人,且没什么脾气,这种场面有些应付不来,我想再来一个这样的弟子我便撒手不干了!
第三位在神色举止上算是最正常的一位。
穿着墨色锦衣,覆上一层纱衣,让人看了有些飘逸之感。
不得不说,这位公子的穿着让我对他印象好了不少,加上他面容清秀,我恨不得拍手叫好,终于有个正常人了!
也是因此,我记下了这位新弟子的名字,苏瞳。
我一见他便觉得似曾相识,肯定是上辈子有过渊源的,我切切问:“苏公子年方几何?”
苏瞳抿唇道:“再有一年便及冠。”
与我同岁。
我感慨不已,缘分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又问了几个杂七杂八的问题,他答得及顺,我似乎理解他是真心想要求学。
于是我将几位师弟连哄带骗,让他们做面试官,而我则与苏瞳畅聊一番。
整整一个时辰,我终于了解了苏瞳的全部。
他是临安苏家最受宠的公子,此番前来也是有求于仙人宫,并非想要求学,我又生感慨,这一生我已活过十九载,却从不曾猜中某一个人的心思。
他说家中已有几位亲属接连死去,且死状极为凄惨,城中的道士并未想出法子。
一听到这里我便明白过来了,合着城中的命案只发生在这一家,这苏家我也有所耳闻,苏瞳的大名我也是听说过的。
苏家的两位女子即苏瞳的姑姑皆入宫做了皇妃,而苏瞳的母亲则是萧王爷的嫡女,一户江南寻常人家便这么崛起了。
我觉得既然学了仙术,那必然要为百姓做出贡献,于是擅自做主应了苏瞳。
待晚膳后我才将这事禀名师父,师父揉着太阳穴思索一阵便道:“待明日檀痕从你师叔那里回来,你们二人便去苏家走一趟,唔……莫要直奔苏家,先去城中打探情况,毕竟……苏家的事……他们自己人说了不算!”
我万分激动,对着师父拜了好几拜才罢休。
然而此时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我还是非常看重信守承诺这件事。这时候我并未觉得师父的这一番话有何深意,直到后来才明白,师父他老人家真是极有先见之明。
第二日,我依旧在百鸟啼鸣中醒来。
从前总听师叔说人要有目标,否则就白活了。
我一向不懂何为目标,极大的原因是生活在仙人宫里消磨了大半的志气,而今日乃至之后的我,将会变成大侠。
内心的情感有了寄托,并且觉得自己很重要。
不过今日我还有一件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