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寒睡意朦胧的眼睛看了下他拿着发夹的手就转而盯着他，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很神奇的是卫槃居然透过那一片迷茫读出了叶问寒的心理活动，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被他转化成语言的疑惑：“盼盼？干什么？”

……是的卫槃很确定如果叶问寒叫他的话还是会叫他盼盼，别问他为什么，真实到令人绝望的直觉。

他不动声色地把发夹又歪歪扭扭地别回去，一副我有个秘密跟你分享的样子：“准备带你出去玩！是像现在这样天还没亮的时候才能看到的场面！绝对够棒！”

叶问寒声音细弱地“嗯”了一声，还是很困倦地眨了两下眼睛，看上去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并努力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真棒忽悠过去了！

卫槃内心欢呼雀跃。

……

“兄长，我回来了。”

“嗯，知道了。”

“……兄长？你怎么了吗？”苏和敏锐地从苏律的回答中听出了一丝丝的心虚。

“没什……唉等等别进——”

苏和无言地瞅着那颗头发长短参差不齐的像被什么神奇的吃头发的魔兽啃过的脑袋。

苏律捋了下自己折腾得乱七八糟的一头毛，罕见地察觉到了点底气不足。

他本来想溜的，结果被自家预判能力更胜一筹的弟弟堵了个正着。

良久，苏和叹了口气，出声打破了微微尴尬的氛围：“兄长，是什么理由让你看你的头发不爽了？”

苏律哑然半晌，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其实我是想把头发剃光的，但是一来你知道的这样咱爹可能会搞我人，二来我可能做不到剃得那么干净从而看起来像是秃了什么的……所以我就剪短了。”

苏和沉默地盯着兄长。

苏律很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转移视线。他知道弟弟想说什么——“讲真的你这样跟把自己剃秃区别不大。”

所以这不是把头发还留着等你来救场么……

苏律这话也没说出口。没敢。

……

山谷的背阳面历来都是潮湿而阴暗的，而这块地域似乎尤其如此……藤蔓繁盛横生遮天蔽日，与其下掩映的潭水同时现出某种沉寂的墨绿色。

潭水边有一块扁圆形的巨岩，生满了看上去柔软厚实的苔藓。

卫槃寻了根表皮干燥的粗壮藤蔓抻着长腿坐下，叶问寒攥着他的袖口，跟着他猫在巨岩对面的暗处张望。

此刻还是太阳彻底跃出地平线的前夕，天地间漂浮着无源可溯的光，迷蒙的雾气勾勒出它们的轨迹。

雾气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厚起来，挡住了卫叶二人视野正前方的巨岩。卫槃见状把手边的叶问寒抱到身前，并且准备无声地示意他看着，不要出声。

但他发现这好像是个多余的行为，叶问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非常专注地盯着那块巨岩了，对于他挪动自己位置的行为没有任何表态，目光都没有变化一下。

啧……果然小孩的直觉非同一般的强。

卫槃在心中啧啧称奇，却也没打算去强行引走叶问寒的注意力来提醒他，抱着暖呼呼的小团子也聚精会神地盯住了逐渐散去的雾气后显露的景象。

他是见过这奇景不下三次的，但就算他对即将出现的景象已经近乎了如指掌，在雾气仿佛大幕拉开般褪去的那一瞬间，仍然会无可避免地被惊艳。

长空高阔，明净的日光落下，飞翔的海鸟投下影子，映在凛冽的海风水雾中，那海是温柔的灰蓝，蔓延到远方则渐渐现出深邃的青。近海灰黑的礁石滩上散落着人影，有海鸟停歇在离他们稍远的、海面露出的礁石上。

色彩与礁石不分彼此的堡垒在礁石走向越发高峻的地方生长出来，沿着海岸线连绵不绝，巍峨耸立。有几座高塔气势雄浑地自建筑群中脱颖而出，它们甚至遮蔽了日光，在海面上形成巨大而沉默的阴影。

雪白的浪花自天海相接处奔来，打碎在坚硬的海礁上，带来人们所寻找的东西。

这是镇龙城。

人族曾经引以为傲的奇迹之都。

挡在龙渊裂缝前的第一道防线。

叶问寒与他的家族世代镇守的地方。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