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我们约定了，不看完我不走。”

白浪游咬牙切齿，他入行十多年，竟然被一个小树灵糊弄过去了，简直咽不下这口气。但又转念细想：灵是最单纯不过的，也就是说蠢、一根筋，兴许这只灵是真的想见那几个人呢。

于是他问：“真想见啊？”

“是啊。”树灵叹道。

“见了就走？”

“走呢。”

白浪游摸了摸眼边的细绳——怕吓到学生，他把手帕换成圆形眼罩，大多学生看了就只会以为是cosplay了。思索一番，他说：“我会招魂，我给你招过来见见行不？”

“行！”

魂也不是说招就来的，白浪游要知道鬼的身份、经历，以及他们生前的纠葛，于是问树灵，树灵就大大方方地给他说啦。

“不知道，不知道，路上经过，她亲我一口，又亲我一口……我、我就坠入爱嗷——！杀灵了！”

白浪游松开手，扶着额头，心想这是哪个蠢姑娘撞树上了，还撞了两次。只能叹气问：“有没有你知道多一点的？”

缩回叶子里的灵想了想，说：“有一个哎，叫林叶，是学校里大红人呢，你看名字就和我缘分不浅。长的特别好看，和你一样好嗷——！”

“谢谢。”白浪游收回掐住灵脖子的手，“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会很苦恼的。”

灵瑟瑟应下，继续追忆道：“他特别喜欢摸我，靠在我身上喝酒，还会和我聊天谈心，好多事只对我说，虽然我听不懂……”

这就是找个树洞不小心撞了个灵。白浪游不免有点可怜这位。

“虽然他老是带不同女孩来我这里，但是我也理解他，我知道他是心里……”

“女孩？”白浪游一愣，“你说的是个男的？”

“怎么啦？”

“喔，没事，我以为你只喜欢女孩呢。”

“灵喜欢人不分性别的，我只追求心灵上的契合触动！”

“你继续。”

之后也没什么稀奇的，因为这位很喜欢来小树林的林叶同学是校内名人，灵在经过的学生间不时听到关于他的事情，也因此得知了他的死讯——喝醉后落水溺死。

灵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趁这会儿白浪游试了下招魂。他把握并不大，招魂并不是把魂叫过来这么简单。想要招魂的一方要拿出足以贯通阴阳、寻到鬼魂的力量，非至亲至爱至恨难及，而鬼魂感受到后，也可以选择来或不来，更何况，这边是一个认都不认识的树灵。

果然，这次连鬼魂在哪都没找到。

“再换个吧。”

灵又想起两个，一个女孩仍找寻不到，另一位是十几年前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被树灵还记得名字的诚意打动，白浪游没多久就找到了这姑娘。姑娘的鬼魂听完后特别感动，然后说：“不好意思，不认识，再见。”

白浪游：“请等……挂断了。”

“还有吗？”他看向灵，灵泫然欲泣，犹犹豫豫说：“好像……”

“等等！”

白浪游瞥了眼表，十点四十，他慌忙想起自己今天是来办复课手续的。

学校办公室十一点休息，下午两点上班，白浪游就是有上天入地的神通，也没法在这三个小时里敲开办公室的大门。

他一下蹦起来：“我先去办手续再来办你啊，等着！”匆忙朝学校内跑。

*

砚大的行政楼很高，十多层，一排排紧闭的窗户明亮整洁，因为是前两年刚盖的，从头到脚都泛着股崭新气派，地板光滑而明亮，踏进来的人不由猜疑自己形容邋遢。这是全校人流最少的一栋楼，也是全校唯一配有电梯的大楼，电梯旁站着镜子，洁净而契合整体风格，令人大可好好整理下衣服。

白浪游却顾不上这个，他风一样窜进电梯，过了一会儿又风一样窜出来，四处乱碰，可算撞进了办公室。等他再次拿着一沓纸出来，是十一点零五，还差几个章没盖，盖章的地方已经关门了，只能等到下午两点。白浪游垂头丧气，感到懒散由心生一股汇至小腹，于是去找厕所。

这里本就楼高人稀，现在人几乎都出去吃饭了，楼内便弥漫着一股毫无人气的寂静。运动鞋发出若有若无的踏地声。

他来回找了好几圈，才发现厕所正在他已路过了三遍的一个拐角屋子，只是标志被拆了，门也紧扣着。白浪游心想，可能因为对面是女厕，要保护隐私才关上门。

门打开后，出人意料地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宽阔房间，排气扇呼呼响着，没什么气味，两米宽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人脸，墙壁和地面铺着高级的淡黄，踩着有种特别的钝感。

上完厕所洗手时，白浪游又琢磨起校门口那只树灵。如何才能完成他的愿望……见是没法见到了，或许只有让那只灵死心这条路。

“啊——！”

突兀的女尖叫声被两层门隔得沉闷，像是拍在密闭箱子上的一巴掌。

白浪游心头一颤，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立刻踹门出来，就见到刚刚还紧闭着的女厕所门大开。

女孩半个身体出了窗户，双脚离开地面，下肢胡乱晃动，一个男人在旁边紧搂住她的腰，女孩整个人像条被掐住的鱼一样扑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