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变轻……

她松了口气，又瞬间愣住——缝隙里透明的水混进几丝鲜红。

鲜红色丝丝缕缕随着水流消失。下一波水流涌来，血越来越多，地面很快搅出昏沉的血水。

她使劲摇了摇头——血水变成了清水。

不能再看了，要冲出去、要冲出去。

这么打算着，手放到开关上，脚步声再次传来……

这样又反复两次，她终于忍不住，在脚步声再次响起前，打开门冲了出去。

她被水流滑倒了。

水像一层腻腻的粘膜。

倒下的时候，正对的镜子里，映出一个搭着她肩膀的长发女人。

厕所门紧紧关着，她半爬起来，慌忙向后逃，忽然身体一轻——她才想起，厕所这一面是一扇巨大的窗户，进来时是打开的还是关上的，她记不清了。

惊呼尖叫后，她整个人半挂在窗户上，手肘艰难地抵着窗框才没掉下去，但身体在缓缓下坠，像有一只手在后背推着她一样。

幸好被王纶和白浪游及时发现了。

女孩的嘴唇恐惧地颤抖着，并不是说谎夸张的样子。

白浪游走进厕所，鞋踩出哒哒的声音。地面上的确漫着一层水，源头是洗手池的一个断掉的管子，除了脚印污迹，没有任何血红，水量也达不到女孩所说的那么多。反而是窗边躺着一支拖把，离地不到十公分，可能是它绊倒了女孩。

“会不会是风把门关上了？它本来就惯性向外。”

王纶手指轻轻推门，它自动合上了。

“难道只是幻觉……”女孩茫然无措道，“但我在窗外的时候，好像还听到女人的笑声了。”

白浪游弯下身，看了看地面：“也可能是鬼啊。水中的血也许是她引诱你看到的幻觉，门和拖把，可能是意外，但有鬼干扰的可能，那些水……下面有个排水洞，应该是从这流出去了。不过那个脚步声……”

白浪游心虚地说起自己在这里经过三次的事。

女孩倒没有怪罪他，而是急急点头：“对，也有可能，否则怎么会连着几次都在这里出事？”

“几次？”

“就是几天前那个自杀的女孩，应该是上个月，不，这个月几号来着……”

“上个月二十九号。”好久没说话的王纶道。

“对！对！”

白浪游奇怪地看了王纶一眼。王纶迎上他的目光，并不怯躲，镜片下的瞳仁黑沉沉的。

“还有一件！砚大这月初还死了一个人，建筑学院的院草林叶你知道吗？”

白浪游注意到王纶面色一沉。女孩仍自说道：“自杀的女孩好像就是他某任女朋友，他女友可太多了，据说两月换一个，那女孩就是被他渣了，才想不开自杀，她死后没多久林叶就莫名其妙地落水死了，大家都说是前女友的鬼魂来复仇索命……会不会，她杀完林叶，变成厉鬼，又回来了？”

女孩眼睛瞪得煞有其事，极为惊恐。

但是与她相对的，王纶的脸色也难看极了，却是一种与恐惧无关的阴沉，一种……恨意？

白浪游念头转过一圈，朝女孩安抚地笑：“你看这里光线这么好，又明亮又宽敞，像是会生厉鬼的地方吗？”

女孩想到电影里诡秘的树林和破旧的古堡，内心里下意识打了个叉。

“不要多想了，你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再好好吃一顿，和室友聊聊天，明天照常上课，这事就远离你了……”

女孩仍犹豫担忧，白浪游推着她肩膀往电梯走，“别担心，我们送你回去。”

之后一路顺遂，连颗石子都没绊到，到女孩宿舍楼下，恰好中午人流高峰，拥挤的道上满是人气，阳光照得人热汗直流，倘若有鬼，按人间的想法，此刻也被日光烤化了吧。

女孩恍惚放松下来，“真是谢谢你们。”

“这两天不要再去那栋楼。”一直放荡玩笑的白浪游忽然正色，女孩一愣，他漂亮的脸上又勾出笑意：“加个微信吧，要是有消息我通知你。”

“消息？”

白浪游暧昧一笑，并不回答。女孩被他笑得头晕目眩，昏昏然随着人流回楼，清醒时已坐到宿舍椅子上了。

此时，王纶也要和白浪游告别。

“你要一个人回那栋楼吗？不怕怨鬼吃掉你？”白浪游挂着从容的笑意问他。

王纶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的表情这么说。还有，那些憋了半天的话，也一起说出来吧。”

王纶露出诧异复杂的神情。

因为罕见地出现在他那张故作老成的学生脸上，给人一种特别的愉悦感。

白浪游眯起眼，摸了摸肚子：“好饿，我们就别去厕所说了……这学校食堂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