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凉眼中金绿色似液体宝石涌流,听到这句话后,收起了长发,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瞳色暗沉下来,嘴角却勾起了玩味的笑,音色和平时别无二致地答道:“好啊。”说罢转身,看到容肆的睡衣早已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打开的行李箱里。他刚才分明清楚看到容肆自己拿了毛巾进去,结果毛巾旁边的衣服倒没拿么。
他拿起衣服,敲了敲浴室的门,门打开一个大大咧咧的缝隙,水汽漫开,容肆伸出接过衣服,过程中他湿热的修长手指划过辛凉泛着凉意的手背,留下一道薄薄水痕。
“你很冷?”许是刚刚沐浴过,容肆声线中还带着些惬意的喑哑,在水雾中越发显得磁性,无形地撩人。
“冷的话,你能,帮我捂热吗?”辛凉懒懒笑问,在屋里人看不见的角度,眼神却是冰雪般肃杀的冷,不带一丝言语中的调情/色彩。门内似是静默了几秒。
门唰的一声打开,容肆草草披着睡袍往前一步逼近辛凉。
扑面而来一股水汽,下一秒水雾散去,显露在眼前的男性躯体年轻而充满活力,锁骨分明,水珠自脖颈缓缓滑落,滑过肌肉紧实的胸膛,落入幽深不可见的浴袍交领处。
“帮你捂热?”容肆调笑着逼近,眼中是从未出现过的霸道邪肆,湿发上水珠滴连,行动间溅到了辛凉身上。
辛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但还是顺着他的动作步步往后退,直至,无路可退。
辛凉背后贴在墙上,容肆比他还要高上三公分,此刻身躯像蓄满的弓身,抵在墙上,目光沉沉地盯着辛凉,端丽瑞凤眼中带着陌生的火热。
辛凉顺从地被他笼罩在阴影下,安安静静,看动作明明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可他姿态放松,一副主动放弃抵抗的架势倒让人不由心生警惕,仿佛洁白无瑕的雪地下藏了头凶猛不驯的怪物。
容肆抬手覆上他脸颊,轻轻抚弄,带来一丝阴冷滑腻的触感,辛凉似是不适地垂下了纤长鸦黑的眼睫,眼睛半阖,看上去倒有几丝羞怯的意味。容肆见状低低笑开,“换一种方式……让你热起来,好不好。”
话音未落,只见那张精雕细琢、颜粉无数的脸皮破开,瞬间从中挣出张多目獠牙的青灰水鬼面,黄牙尖锐犹带血丝,粘液湿哒哒地粘在上面,几只眼球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辛凉,喉间发出兽类的低吼,脖子背侧倒刺狰狞,长颈的怪物猛地探头靠近了他。
却没看见预料中的瑟瑟发抖,被抵在墙上的人依旧垂着头好像已经被吓蒙了似的。
也对,任谁一看即将吻上的俊美情人变成凶残恶心的怪物,被吓昏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等潜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露出窃喜的笑,只见辛凉抬起手,一把扼住了怪物的脖子!
那只手手腕尺骨端一点凸起,精致得仿佛由洁白玉石一点一点剔成,青色的脉如同玉中的浅色纹路,显出几分孱弱,手指骨节分明却不嶙峋。指甲轮廓并不圆润但也不尖锐,如片片蝉翼水玉,好看得分明。可就是这么一只看起来无缚鸡之力的手却轻而易举地掐住了怪物粗筋虬曲的脖子,任凭水鬼的脑袋和身体膨大扭曲变得越发可怖,直到容肆的最后一点细白皮面都被青灰色的粗砺鱼皮所取代,这只手和怪物被掐住的脖子就是纹丝不动。
暗处的人终于察觉到不妙,却为时已晚。顺从弱势的伪装被撕破,真正的野兽漫不经心地亮出了獠牙。只见下一秒那只手的指甲暴涨三寸,甲面黑亮如淬了毒的蝎尾。五指轻轻一收紧,水鬼怪物脖子被拧断,余下躯体如水雾溃散。
“啊啊啊啊啊啊!”水鬼消散时的一声长啸如同口令,窗外原本从四面八方盯着辛凉的白影鬼面开始了暴动,前赴后继地奔向这一栋小小的民居。离得近的没几秒就已经攀上了窗口,没有窗户的墙面也传来咚咚咚的敲打声,一时间屋子如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般摇摇欲坠。
“嗤。”早已察觉到了熟悉的妖气,辛凉轻蔑一笑,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凶性四溢的金绿兽瞳,“你自己出来,还是由我动手?”
他倚在墙上,下巴高抬,视线向下,喉结随讲话耸动几下,竟是毫不在意地把脆弱的脖子暴露在外。眼角飘向了某个虚空的角落。
操纵着一切的那个存在终于从直视中认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浑身僵硬起来,却仍不甘就此罢手。一千年过去了,它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未尝不可一搏!
勉强鼓起的一点勇气却随着白影的瞬间爆破而全军覆灭,自辛凉及地长发间窜出的黑雾如见了羊羔的恶狼,欢呼雀跃地缠上涌入的白影鬼面,仿佛在享用一场饕餮盛宴。
“对我使用幻术?多年不见,功力不见长胆子倒大了不少。”辛凉没理会一旁的单方面屠杀,手自虚空中抓出了幕后主使,看着状若白兔的妖兽,露出了今晚第一个颇有几分阴森、但也真情实感的笑容,“婪芜。”
婪芜被捉的那一刻幻境破碎,万千幻象坠落。原来他仍然站在窗前,只是靠在一边小睡了一会儿,瞧了瞧外面,月色如常,清冷寂静,却没了之前的诡异萧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