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两周没联系你,什么时候开始脾气见长的。鉴于他现在好歹也是大公司的总经理了,这次我没脾气,决定体谅他一次。
看了一眼时间,再过十分钟我就要熄灯睡觉了,陆秦延像是掐着点一样把电话打了过来,你丫成心的吧!看见准备就寝的舍友,我只好披着衣服钻进车里,一手拿着手电一手举着电话。
寒暄都没得一句的开场白,让我瞬间忘记了跟此人近半年的分别和近两周没有联系的隔阂感,只有互呛才符合我俩交流的画风。
我像广播电台的播报员一样,一二三四的跟他讲着最近发生的事,见到的人。我就像是刚从迷雾森林里跑出来的人,遇到一个能说话的,恨不得把这些天所有的时间掰成分分秒秒全部都要告诉他。
陆秦延默默听着,偶尔问一句或者只是嗯一声,说到我有些口渴的时候才想起来问问他最近怎么样,都在忙什么。最怕的回答就是老样子,他这种一切如昨的回答让我不知道继续该问什么,只能又把他当成深夜情感热线,像他阐述自己现在的工作心态。
古城遗址项目接近尾声,我的存在开始变得可有可无,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又算这队伍里的编外人员,我不知道留下来继续的意义是什么,总觉得如果再留下来就是在混日子了,虽然知道有我爸的关系在,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但我毕竟不是这样的性格。
等我剖析完自己全部的心态,陆秦延才慢悠悠的开口:“你现在意识到工作和兴趣区别和统一的关系了吗?
朝着漆黑的夜空翻了一个克制的白眼:“我说,您要不要用这么深刻的话题教育小孩子啊,陆大爷?!”
开始了,从此刻开始变成他滔滔不绝的演说,换我闭嘴听声的份儿。电话都开始烫手了,陆秦延才发表完他的演说,对我从头到脚进行了全面深刻的分析和假设,最后总结出一点:我本人许尔,不适合从事此项严谨又严肃的工作,责令我马上转变思想,洗心革面,换种活法。
我气若游丝地回了他一句:“你丫!我偏要证明给你看,小爷我就是20世纪末最伟大的考古学家。”
喊完了再见我才想起来,我一历史系的高材生立什么志当考古学家啊?这明明应该是陆秦延的本职工作来着!
陆秦延的一番话不能全听也不得不听取一些我认为合理的部分,开完例行早会之后,我找到了组长交了一份结束实习工作的请辞书,思量了一夜,我觉得至少目前我确实是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的,心思的不定和工作的不严谨之处使得我在留下去就真有玩票的嫌疑了。
组长汇报之后,诚心诚意地挽留了我几句,可我现在的心思自己最清楚,真的不适合再在考古队留下去了。
请辞的事传进了我爸的耳朵,他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对我道:“当时说好只是让你有机会来历练一下,如果你意识到这份工作或者这里不是你要停留的地方,那爸爸会尊重你的方法,只有一点,无论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都不要荒废了所学。”
每到这种时刻我都很感谢一直以来我家良好的家庭氛围和互相尊重的人格关系,如此的平等对话和乐于体谅让我无论遇到何种困难或者引诱时都可以坚守住自己心中的底线,是家人给了我立足于世的底气。
我爸看着我和同事们一一告别,帮我收拾了背包,问道:“闲下来的时间你是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还是回学校呢?”
我把最后一本书塞进背包:“都不想,我想留在老家,做个自由散漫的无业游民。”
我爸脸上的笑容霎时收了回去,面露难色的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不要惹爷爷生气。他知道我的,一旦我心意已决的事,劝阻或是谁来劝阻都是无用的。
成为自由散漫的无业游民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村上的招待所点上几个炒菜好好吃一顿,掂量着手里刚刚领全的工资,心里计算了一下,估摸着是不够我在招待所吃住一个月的,看来爷爷家的西厢房会是我最好的去处。
其实跑来招待所吃饭,我是有私心的,想打听一下有没有李二蔫他娘最近的消息,上次被她疯言疯语地一闹,好像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不是怪罪而是莫名地有种愧疚。
我没有同情心泛滥一说,但是这些事情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总让我觉得这事跟我有关,我要力所能及的帮助她,抓杀人凶手是警察的事,挖坟掘墓这种阴损的事情在农村人的观念里是不能被外扬的,虽然做出此等下劣之事的人德行有亏,但是受害的家庭却不想被更多的议论,背后的流言足以再一次毁灭整个家庭,这也是李大娘的现状。
她已经丧失了调查真相的能力,那么我这个此时的社会闲散人士正好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把考古队结束实习工作的事情主动报给了学校,答应主任一定会在论文答辩时准时返校,我现在真的成了报备在案的无业游民了,收好手里考古队给开的一份实习证明,看着上边鲜红的公章印,这场证明我来过的实习之旅现在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