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官宸的字一比，只上了一学期美术课就被气跑的娜娜老师就显得像是一个刚学练字的小学生了，写的字歪七扭八不说，连「娜」字都写成了单耳旁。
男生们也只是惊讶，女生们的眼睛可都亮了。
「官老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正式美术老师！」前排的女生对官宸比心。
「Dei！官老师，你的课我们一定好好上！」另一个女生的声音里充满崇拜。
接下来，气氛又沸腾了。在官宸把粉笔丢回粉笔盒里并打开美术课本的几秒钟里，男生们起哄的声音也接踵而上，整个班级又变成了茶话会现场。
亦灵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讲台上的官宸。
今天的他并没有穿那条乞丐风格的大破洞牛仔裤，一条修身的黑裤子，白衬衫，这会儿看不清鞋子，似乎是黑色球鞋。发型也从丸子头换成了马尾，乍一看，头发还挺长的，都超过许多女生了。
总之吧，比那天在天桥上看见的一脸吊儿郎当还胡子拉碴的造型像模像样多了。
要不说人家有气场呢？人靠衣装啊！
但是，这到底是个什么设定？
我的老师是道长？
究竟是诈骗行业的萧条，还是教师行业的低门槛……
「好了，同学们，」面对讲台下嘈杂的学生，官宸又伸出手拍了两下，清了清嗓子，「既然要好好上课就拿出点儿诚意来，课本都发了吧？」
官宸话音刚落，有一些人便已经从抽屉里掏出了课本，有一些人则还在慢吞吞地磨蹭着。
娜娜老师带15班的那会，美术课基本处于无秩序的状态，同学们也都自由散漫惯了，这一下子来了一个真要上课的老师，他们在感到不适应的同时，也有点儿新鲜。
当然，这新鲜劲也带着观察的意味，坐在最后一排的亦灵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15班的52个人，光是拿个美术课本就拿了整整五分钟。这还是在刚开学，新发的课本都扔在抽屉里的情况下。
这些人的心里都打着算盘，想看看这个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水准，好不好捏。
而讲台上的官宸似乎也在与他们互相试探。
他双手环抱，靠在黑板上，很有耐心地等这些人把美术课本准备好之后才开口。
「今天第一堂课，咱来说说电影鉴赏吧……」
***
这节美术课，亦灵原本打算睡觉的，但是看目前这个情况，似乎不会被允许。
毕竟是新老师的第一节课，大家还是比较给面子的，毕竟要试探也得先有个出头鸟愿意出头才行，赵威不在，缺席的人也挺多，自然没人起这个头。
对于美术这种东西，亦灵并没有什么兴趣，自然也没什么天赋，反正高考又不考美术。
而对于这个新老师，他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许清有自己的打算，尽管请一个江湖骗子来当老师这件事不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但是完全可以接受。
只是……如果美术课不能用来睡觉，那还有什么意义？
刚才官宸在讲台等他们掏美术课本的时候，就已经对着班里所有人都扫了那么一眼，但似乎没有看到他。
哎，就算看到又怎样，他们也只有一面之缘，微信上也没说过话，连个点赞之交都不算，他能不能认出自己都是个问题……
嗯……微信？
想到这里，亦灵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放在抽屉里划拉了起来。
那天在天桥上加了官宸之后，他一直忙着准备开学的事项，也没和他说过话。而官宸也没有主动给他发消息，真不知道到底是谁主动要加的微信。
亦灵的微信基本上是用来收兼职信息的，通讯录上500+，有500个都是雇主爸爸。
这会儿，荷花道长的对话框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没给他备注的亦灵也没回忆起来他的昵称，就记得很中老年风。
荷什么来着？
亦灵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个「荷」，哗啦啦地搜出二十多个带「荷」的ID。
划了两屏幕，亦灵终于看到了那个荷花头像了。点开对话框，消息还停留在「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的状态。
亦灵点开了道长的资料，突然发现，荷花道长的头像原来是一个表情包。
一望无际的荷叶，盛开的粉色荷花，还有四个黄澄澄的配字——「我想开了」。
什么跟什么？
再点朋友圈，一条横线。
锁了？
「所以，电影鉴赏，体现的不仅是一个人的理解能力，更是一个人的审美水平……」官宸的声音由远及近，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把他吓了一跳。
他赶紧抬起头，发现官宸正站在他身旁，低头看着他。
当看到他的脸时，官宸明显愣了一下。
随后，视线落在了他手机屏幕上，那个「我想开了」的头像上。
此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形容。
当他拿着课本重新向讲台走过去的时候，亦灵听出来，他的声音里明显忍着笑意。
笑什么笑啊！你自己的沙雕表情包！
「牛逼啊……」叶晓装模作样地翻着书，一边侧过头对亦灵感叹。
「哈？」亦灵随意地回了一个字，将手机扔到抽屉里。
现在的他，困得都不想多说一句话。
「灵儿，」叶晓压低声音对他说，「我很久都没感受过这么安静的美术课了。」
「嗯，」亦灵点点头，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美术课本，「是安静，都神游万里呢。」
「放学后，我去打探点这老师的情报！」
「去吧去吧。」亦灵无奈地挥手。每次他都怀疑叶晓是投胎投错了性别，这么爱八卦，咋就是个男的呢。
「我说灵儿啊……哎哟我操！」叶晓刚要继续说，就感觉自己的脑门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特别疼。
除了叶晓的「我操」，大家还听到了一声粉笔落地的「啪嗒」声。
所有人都朝他们两个这边看过来，脸上都带着特别兴奋的神情。
亦灵此时都想高举双手自证清白。
讲台上的官宸正抛着剩下的半截粉笔看着他们，一脸嘲讽的笑容。
从教室的讲台到倒数第二排，怎么说也得有八米的距离，官宸一甩手，这截粉笔头就那么精确无误地砸在了叶晓的脑门上，看得出来力道还挺大。
亦灵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赵威不在，叶晓光荣地成为了试探官老师的第一人。
不过也亏得是叶晓，他就是个只会打嘴炮的怂包。如果这粉笔丢的是赵威……那这节课估计没法上了。
「老师……」叶晓看向官宸，一脸无辜，就差泪眼婆娑了，「灵儿看手机呢，为什么只砸我？」
全班都笑了。
亦灵也无奈地笑了，心里想着自己早晚一天要跟叶晓这个不靠谱的朋友绝交！
「叶总，为什么砸你心里没B数吗。」坐在叶晓隔壁组的薛静开口了，「灵儿可是咱班班花，林妹妹级别的，你怎么跟人家比？」
说完全班又是一阵哄笑。
薛静是15班的大姐头，剽悍程度一点都不逊于赵威的那种，刚才就是她在抽屉里装模作样地摸了整整五分钟的美术课本。对于她的调侃，亦灵早就司空见惯，此时也没什么太多的感觉，就是看着官宸看向自己的表情，好像带着些不明所以的疑惑。
他决定活跃一下课堂气氛。
想着，亦灵伸出双手，慢慢地放到了下巴上，摆出了一朵花的造型。然后他歪了一下头，朝叶晓甜甜一笑，还眨巴了两下眼睛，为他展示了一个特别萌的表情。
林黛玉就林黛玉吧，谁还不是小公举怎么地。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一下，课堂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更加热闹了，薛静就差拍桌子狂笑了。
官宸看着下面耍宝的一群人，暗暗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抽风了才会答应许清来这里当个代课老师。
对赵威那种混混他可以直接不留情面地出手，但是对这种萌系的……难道也揍一顿吗？
况且人家还印堂发黑呢，下手似乎不合适。
「同学们，」官宸清了清嗓子，控制了一下场面，「既然都这么喜欢林黛玉，那接下来我们就鉴赏《红楼梦》了。」
说着他就在多媒体上点开了某个字母A开头的知名同性交友网站，给他们放起了87版的《红楼梦》。
互联网+的时代就是便利！
看电视剧的美术课是很轻松的，只不过学生们坚持得很难受。只要有人想睡觉或者玩手机，官宸都是一个粉笔头就扔过去，百发百中。
最后所有人也都不闹了，就趴桌上发呆，目光涣散地看着林妹妹在屏幕上咿咿呀呀。
到最后，他们也没鉴赏出个什么来。
但是官宸对于这节课的教学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好歹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了，许清对这些学生的要求也就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