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事实便是足够无聊的内容，你现在大可以消除我的记忆，你期许的不会是那种单纯的会面吧？新晋庶子，就为外界的名声，我也该为此打压你这个人，更不用说你连人都算不上了，你觉得我会怎么做？”我看着他也站直，只是因为身高关系不得不仰头看我，那双赤瞳含着水雾，快是要哭出来了。我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我想这个笑容不会太友好，甚至带了点威胁的意思，他是我喜欢的角色又怎么样，他现在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有点坏心眼的意思，或者可以说对他有过多的期待。

我也没忘这位其实是有仇必报的主，话锋点到即止，被拉开的距离恰到好处，抬手撩过他的眼角，带出了些泪水，像是真的在教训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只是语言上暗示他去比较他心中的嫡子形象和实际的嫡子形象，我不管他是否能判断出来我已经不是原身了，至少他现在眼睛里不该是原来的那位。

雨动了动唇，舔了一下下唇，细看的话能看到他下唇上有被他自己咬出来的齿痕，但我没让他说话的想法得逞，而是接着用刻薄的话来堵上他的嘴：“你现在的位子是我求来的，就能用同样的方式去掉，这不是威胁而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事实。”我和原来的顾海晨不是一个人。

运用气力让一杯放置已久的茶浮到我手边，杯沿就在他唇边，见他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唇扫到了手指，刺动了我的神经，但触到的动作是最先发生的，感知到其实偏晚，等开始思索他的动作对我产生的影响的时候茶水已经被我喝完了，还是他触过的位置，顿时心底一热，那杯子不再由气力支撑着，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是，哥哥，我都知道。”雨没有像是一个被发现了种族秘密的外来者一样，表现出惊慌失措或是求我帮他掩盖事实，只有他的兽瞳紧紧盯着我，或许是把我当做了猎物也说不定，像是没有露出耳朵一样让它肆意颤动，我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上边应该是我的邪念在作祟，不知道毛茸茸的耳朵会是怎样的触感，“少爷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雨本就没有少爷会惯着的奢望，只是能在少爷周边就满足了。”

雨的发言也没能让我心猿意马，中途换了称呼却是因为他低头让我直接触到了耳侧柔软的绒毛，只见他的眉间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符咒字体的印记，类似于犬齿的尖牙冒出了尖，眼角露出了红痕，倒是和兽人族的特征相似，文中完全没有提过他的血缘，看来又是我没看过部分的隐秘。

手松开温热的耳朵，不自在地摆了摆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额头向前倾抵触到了印记的时候，他的兽化复原了。一双明亮的黑眸与我对视，我能看到他眼里的我，但那映出来的并不是我，融合了气力的长发、脸颊的骨感、去掉掩饰后可见的驻颜的脸，还有眼底藏不住的脆弱，我不适合这样咄咄逼人的角色，不过原因可能只是我面对的是他，莫须有产生的占有欲使我有些扭曲。

恍惚间，我看到了另一个意气风发却无限隐忍的自己，风雨欲来，要走已经有些迟了，撑着伞摒弃了所有雨点的接触，在接触到伞面的时候都化成了水汽升起来，少年却是在对我笑，他把心脏给我了，还有两颗明亮的珠子，给了我一颗，另一颗在手里静静把玩着，极其珍惜。

然后我立刻确认了那的确是我的错觉，就着对视的状态，开口使气息在近距离之间流动，他吸进了我呼出的气：“不用说那些奉承的话，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甚至会支持你，帮你达成，在这期间我不会夺去你的地位。”

[因为已经知道了你的仇恨，并且喜欢上你的作为。]

“你也看得到我的心脏，知道我不是在骗你。”

[因为知道兽人可以听到心脏的频率，如果不再克制，我就不会想去骗你。]

“可你也要为我所用，你并非我族，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为我做事，你最好不要想着靠诱惑就能让我被你迷到神魂颠倒，也不要骗我。”

[其实已经陷入其中，差点进入陷落之地，被迷住了几次，被胶住了的时刻几乎无法思考，渴求的是完全的信任。]

尽管这话带着很多无奈并且完全不切实际，几乎是在虚与委蛇，出口的都是虚伪的内容，完全违背了初衷，只是谁没有几个秘密？没必要在不确定因素充满的时刻托付出去，现在我是顾呇，不是可以挥霍任性妄为的顾海晨。

“你先前说救你出地狱？”我看见他终于从听到我得知他全部计划的信息中缓过神来后小幅度地点头，人耳像是习惯了一样也能跟着摆动，或许是幻术的作用，“你不能把身份暴露给别人，你以为你出了地狱吗？呵，想多了，我的身边才是真正的牢笼。”

[我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庭，所以留下来吧。]

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的伤人的话语，道歉的话是说不出来了，只能当成不过是被别的思想支配了一段时间所造成的后果，出口的全是反话，几乎是恶趣味的语调，自己都有些不忍。试探的结果并不是要求两败俱伤，甚至一方已经坠入泥潭，还想把另一方一起拖下去。

[你不可以活得依旧那么纯粹，和我一起到泥潭里来，然后，坠下去。]

雨眼里的惊讶让我只能闭眼，我已经看不下去了，或许只是因为歉疚到不敢看。但他只是凑过来，主动缩进了本就没隔开多少的距离，虽然看不到，还是能知道他在做什么，毕竟我能感受到鼻息已经打在我的耳朵上，我没有条件反射地去缩脖子或是退开，只是僵在那里，等待他接下来的作为。已经变回了人的牙齿磨在了我的耳廓，短暂停留片刻，轻笑着翕动着唇瓣：“我不在乎。”

也许前些时间还能溯回的话，我绝不会试探，也不会想到这种结果会是坠入深谭，空虚的情感经历世界里心脏的喧哗像鼓点一样，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