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来。”将军应道。
从坑上又伸下来一截绳子,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军先把蟒蛇的身体捆了一捆,让他们拖了上去。这下可是吧把上边的人吓了个不轻。
将军本来是打算用套索把书生捆了拖上去的,但见他极度虚弱,便把绳索拴在自己身上,将书生打横抱起,避免他磕碰到,再度受伤。
众人这才终于把这二人拉了上来。
“顾军医,快来给他看看。”将军吩咐道。
“是。”
顾军医的判断同将军的大体一致,但是新的难题又出现了。
这伤治不了,因为药煮不了。
“什么!”将军一脸不可置信,如同听了一个天方夜谭,“没有煮药用的就算了,吃饭的锅也没有一个吗?”
“是的,因为阉党从中作祟,我们不仅没有锅,连碗都没有一个,只有随身带了些干粮,不知道水囊可不可以拿来煮药。”小侍从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你之前怎么不说?”将军问他,锅碗而已,在城里随便买买就成了。
“可我们之前又用不着,您不是也没察觉吗?”小侍从一脸无辜,又接着说道,“要是黄副将在就好了,他是专门管这个的。”
将军简直要被气昏了头,又质问顾军医:“那你呢,你一个军医连自己看家的饭碗都不要的吗?”
“将军,我入伍之前是赤脚大夫。兵部为您凑队伍的时候,突然想着,不能没有大夫,所以……”顾军医脸上带着羞赧之色,显得更无辜。
“……”将军被噎得无话可说,得,还幸亏碰上了这个倒霉的书生。
“将军,那他该怎么办?”小侍从努努嘴问道。
将军叹了口气,还是说道:“好不容易将人救上来的,总不能把他丢在这荒郊野地,带着上路吧。”
“是。”小侍从还好心地把自己的马匹让了出来,用马驮着书生走。
许是书生吉人自有天相,继续往前走了不久,竟然遇到了山中猎人的一个小屋。茅屋甚是简陋,可喜的是锅碗瓢勺一应俱全,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那我们就在此休整一夜,看看这书生的情况。”将军决定道。
对将军的这个决定,这三百人没有一个不是拍手称赞的。
倒不是赞颂将军宅心仁厚,而是一个时辰二十里,将军要求的行军速度实在是超过了他们的负荷,就是这三百人里的军士们也因久居京都,疏于操·练,无法长久奔驰。
茅屋周围的空地,很快被收拾了出来。
书生被安置在屋里唯一的床上,小侍从还贴心的为他铺了些草,这时节找些枯草,还确实有些不容易。
暮色西沉,直至最后一束光被黑暗吞没。
将军在外面的火堆旁看书,这本《论语》是书生那破旧书箧里的,每一页都写满了读书者的心得。
顾军医在煎第二剂药,第一剂药还没起效果,军医犹豫着要不要加大剂量。
只有小侍从,热心的很,里里外外得跑着,一会儿帮军医看看火,一会儿又进去看看书生醒了没有。忙得不可开交。
“将军,将军,那书生哥哥醒了。”小侍从一脸兴奋。
“噢,我知道了。”将军表现得颇为平静。
“您快去看看吧,还看什么书呀?您不是最不喜欢读书的吗?”小侍从说道。
“多嘴。”将军拿着卷起来的书敲了他左肩膀一下。
“略略略,歌谣里都唱了‘将军从来不读书’。”小侍从被打了也满不在乎。
“将军。”那书生虚弱地挣扎着起身要给将军行礼,脸色异常的苍白。
“不必行礼了,你还是要躺着吧。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将军制止了他,书生又重新躺了回去。
“将军,我本是岭南的一介白衣。”书生虚弱说道,“我家在岭南也算有些名望。岭南卢氏,不知将军可知?”书生提到家世虽然语气谦逊,但多少还带着士族子弟的骄傲。
“听闻岭南有位青田先生。”将军说道。
“那正是不才的叔祖父。”书生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自年少起便跟叔祖父在山中修习。我虽是家中幼子,但家慈对我要求非常严格。如今艺成,原想着在京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谁知误入陷阱,正是时也,命也……”
书生的语气也颇为低落。
“那你有何打算?”将军问他道。
“今年的科举已然是错过了,我也无颜回乡。又无力在京都蹉跎三年。”突然书生眼前一亮,“若蒙将军不弃,仆一介布衣,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书生激动道。
“……”将军本来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那糟心的三百人的队伍,也不差多这一个了。
于是转口就答应了:“行。”
“多谢将军!岭南卢氏子瑜愿为将军肝脑涂地。咳咳。”书生异常激动。
“别太激动,你先好好休息吧。”将军叮嘱他。
“将军。”书生忽又叫住他。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将军问。
书生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将军,子曾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你什么意思?”将军被他给说蒙了。
“君子一定要定下一个名分。仆…仆…”书生嗫嚅道。
将军有些头疼,反问他道:“名分?你想做什么?”
“将军,仆别无长处,唯有些急智,愿为军师,如何?”书生道。
“那就这么定了。”将军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