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短暂的脸朝下使米赫里得以避开强光,慢慢的,她能看清一些东西了。
鸟的骨架。我在一只鸟的骨架里。四下扫视后,她得出了这个看似荒诞不经的结论,可只有鸟的骨架能形容她所身处的建筑的结构。请你想象一面蜘蛛网,再想象这面蛛网上的蛛丝都是瓷实的骨头,细的和手指差不多,粗的一人都没法环抱,最后想象这些骨头交织着把你围在中间——bingo!你就能得出米赫里现在的处境了。
这……莫非自己被一只大鸟吞了下去,结果把它给毒死了,所以醒来后身处它的尸体里?米赫里暗想。这是她的老毛病了,脑洞一发散便不可收拾,大有把整个咸水大陆都吞掉的趋势。
好在,一个怯怯的男声来为她解惑了。
“您……您醒了?”
听到这声问话,米赫里没有重蹈之前的覆辙,而是缓缓地抬起头来。
出乎她的意料,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可爱脸颊映入她的眼帘。
“姑……姑卡”她没有认出这张脸,却认出了刚才的声音。不会错,眼前的男孩就是那个被骂作野种的姑卡。想到他是之前支持救下自己的虾人中的一员,米赫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既然抓住她的这群人派姑卡,而非什么凶神恶煞之徒,来看守自己,说明他们还是秉持怀柔政策的。
“啊!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姑卡反倒被米赫里的反应吓得不轻,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米赫里决定先稳住这个男孩,再从他嘴里套取尽可能多的情报,“……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呢?我听见过你的同伴们叫你姑卡,所以猜测这可能是你的名字。”
“哦……这样啊……”男孩似乎松了口气,但看向米赫里的目光还是充满……敬畏也许还有警惕。
见口头安抚不奏效,米赫里迫不得已,开始装可怜。“嗳呦……我的腰间盘啊,我的天灵盖啊,我的尾椎骨啊……”她痛叫连连。其实,这也不全是装的,她身上确实很疼,只不过凭她的定力,这足以使一般人晕厥的剧痛还可以忍受,不至于叫出声罢了。
许是颇有同情心,男孩居然被米赫里的拙劣演技蒙蔽了,一见她喊痛,就连忙端来一桶状似泥浆的浑浊液体,二话不说便将它往她身上抹。
我去这是什么味儿啊!由于那泥浆的气味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米赫里简直要疑心这男孩是想熏死自己。但内心挣扎片刻后,她决定相信这个男孩——如果他想害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于是,她屏住呼吸,任他“治疗”。
神奇的事发生了。这臭不可闻的泥浆似乎真的有治疗功效,只一瞬间就驱散了她身上的疼痛,连她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怎……怎么样”男孩显然还不放心,附在米赫里耳边殷勤地问。
“我……我觉得好多啦,谢谢你……”感到疼痛退去,米赫里便想站起来,不料起身的那一刹她就双腿一软,重又跌倒在地。“嗷!”懊恼地,她喊道。
显然是把她的叫喊理解成了出于痛楚而非懊丧,男孩将又大又黑的两只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不等米赫里说话,就麻利地蹲下身,把桶提起——
——将一桶臭得连“翔”都要自愧不如的泥浆全部倒在了米赫里身上。
以下省略三千字米赫里在心中对姑卡祖宗的问候。(米赫里:你小子绝壁是故意滴!)之所以是在心中,是因为一旦她张开嘴,那些“翔”就会像精灵王国的的大学生放学后蜂拥进小酒馆那样,蜂拥进她的嘴里。(米赫里:嘴上笑嘻嘻,心里mmp)
“你现在好些了吗?”隔着一堵“粪墙”,姑卡冲米赫里喊道。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姑卡也没有听到米赫里的答话声,不禁开始暗搓搓地担心她会不会被闷死了。天哪,这位雌性法师可是他们的救星呀……要是被他兜头一桶泥浆浇死了……不料,就在这时,他忽然惊恐地发现,流了米赫里一身的泥浆正在迅速凝固,只眨眼间,就结成了一张厚厚的硬壳!
震惊,无措,惶恐,各种各样的情绪从男孩眼中接二连三地窜过。主神在上!他当初第一次接受洗礼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反应呀!难……难道,在成年后受洗,就会被冻成泥雕?
就在男孩天马行空地乱想时,米赫里身上的泥壳缓缓开裂。接着,在姑卡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它们碎成了无数小石块,乒乒乓乓地掉了一地。
(原来不是泥雕,是沙雕。)
像看怪物一样,男孩死死地盯着泥壳碎裂后暴露出来的米赫里。
而后者似对他的死亡凝视浑然不觉,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还揉揉眼睛,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睡眠中醒来。
“终于舒坦了。”米赫里腾地站起,甚至没费劲用手撑地。
“你……你是什么妖怪?”结结巴巴地,男孩问道。
“我是什么妖怪?”闻言,米赫里冷笑,“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就是那个杀了你们部落所有雌性虾人的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