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车在路上行了半小时,直到红灯前一声刺耳的急刹,季何易才发现驾驶座上的人眼睛红了,气红的。
季何易侧头看了他一会儿。
近在咫尺的注视很难让人忽视,沉默了一路的人动了动紧抿的唇,转头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他像是难以忍受什么一样,紧攥了一下方向盘,油门一踩把车驱往路边,飞速停了车。
“池宴?”季何易叫他。
池宴抓着方向盘的手没松,“……简直就像我做了那么久的噩梦一样,某天某地,你俩同一架飞机飞走了。”
季何易小学毕业后就不会拿噩梦当回事了,他提醒对方:“现在我们是在回家的路上。”
池宴没吭声,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把季何易的座椅往后调了调,迈腿跨往副驾。
季何易拦了一把,“违章停车。”
没拦住,手腕被握住,黏上来的人单膝跪坐过来,车座狭仄,两个大男人挤着并不舒服,但池宴搂过他的肩,额头贴上他的下巴,像只大狗找到了自己藏满肉骨头的窝,满足喟叹了声:“……我缓缓。”
季何易扶了下他的肩,把车椅往后推了点。
“他亲了你一口——我现在脑袋里全是他亲了你一口……一想到就想不管不顾踩油门,你让我缓一缓。”他抬起头,四目相对片刻,鼻尖凑过去,季何易没有躲。
于是将人从下巴亲到嘴唇,在左脸颊重重印了下,“……这里。”
季何易仰着头,没打扰他的“缓一缓”。
事情原委说过一遍,旧账本不该重提,但对方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抬手将两人脸颊的距离拉开一点:
“五年前那电影台词是巧了点,但这几年我和池淙说什么做什么,从来没有避过你。”他以为他和池淙在人前的交往一切寻常。
池宴缓慢眨了下眼:“……我宁愿你避着我,听不到看不到,我好专心做我的美梦。”
误解一开始就存在,每一次本该寻常的交谈和接触,在他眼里都有一百种令人心焚的隐讳意味。
池宴一只手来回蹭着怀中人的肩:“三年前,我们还没在一起那会儿,池淙和他女友快成的那些天,你整个人都不太对。”他额头重又抵上他的下巴,闭上眼睛,“……你和池淙在闹不愉快,我就没见过你有那么大那么长时间的情绪。”
季何易回想一下才将他的话对应上。谈及那女演员的人品问题,他和那时候一头扎进热恋的池淙有过几次不欢而散。
池宴没等他回话,继续道:“我死皮赖脸追了你近两年,你一点动静都没有,池淙有女朋友后的第三天,你就松口了。”
“……”
季何易犹豫这句像极了敷衍的“也是巧合”是否应该说出口。
说着说着他声音哑下来:“池淙被甩前,他和他女朋友刚出问题的那个月,你一直在忙不见人影。”
“酒吧那晚,我那些话后,你给的情绪不及和池淙闹矛盾时的一半——你点了头,你没有反应,你立马把我们断干净,又快又周全,你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你只要回头看我一眼,我——”
季何易沉默看他,池宴已经为这顺嘴说下来的话后悔不及,掐了把手指,飞快闭上嘴。
车窗没关全,顶头缝隙里一丝凉透的夜风吹进来,屏息让车内落针可闻,池宴环着他的手臂不由自主越收越紧。
“也不是没反应。”季何易摩挲了下他紧绷的背,正好见到搁在车窗前的体检报告,“这个月我瘦了五斤。”
池宴下意识往他腰上摸过去,“……你今天还没吃晚饭。”
“还有吗?”季何易问。
“什么?”
“你想说的,和池淙有关的,或者其他我不知道的。”
半天不动的腿僵了,池宴换了右膝跪上车椅,一把按住季何易的腿,“还有……你都跟我在一起了,开头那会儿,我爬个床难比登天,碰你一下你恨不得在卧室挂三层锁——我天天脑补你是不是要为池淙守身如玉,得手了还在那犯怵,你会不会转头就告我强-奸。”
“……”季何易默了片刻,“……我总得适应一下。”
“适应什么?”
季何易静静看他,池宴在他的眼神慢慢反应过来。
“……操……”
他喉头剧烈滚动了两下,“你——对……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