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暻走上前来,对逐玉拱手笑道:
“小王爷一路辛苦,此处便是为各位准备的住处,随行人员分别安排了东西两苑,其他未尽之处,还请不必客气,尽管提。”
逐玉忙还礼又是一番客套,又回头吩咐那董清平与张都督各自跟着张卿与裴侍郎安排住处,黎暻便也嘱咐了几句便引了余下众人进楼。
方一进门,便听得重重人语之声,又有丝竹管弦之乐传来,好生热闹。
黎暻瞧众人看的新奇,便与逐玉道:
“此处原是前朝时的酒楼,先帝定都后便将其扩建成别苑。后来,就又归给了鸿胪寺,专门给各国使臣居住。据说以前并没有如此奢华,如今这番样子,倒要比我的王府还要好些了。”
逐玉此时也放松了些心情,便也哈哈一笑,道:
“王爷说笑了,不过一个官署衙邸,怎能比得过王府。贵国富庶,百姓安平,实乃天下之幸。这让我等,既开了眼界,又长了见识,更是沾光不少。”
黎暻摇头轻笑,又道:
“你我年纪相当,便免了那些虚礼罢,以后可呼我表字子禛即可。”
逐玉见说,忙应道:
“子禛兄说的甚是,小弟风逐玉,以后可唤我逐玉。”
黎暻便笑着做请,众人走过长廊,便是前楼厅堂。左边喝酒听曲儿的,右边喝茶看戏的,咿咿呀呀,叮叮当当,楼上楼下,彩袖飞舞,灯火辉煌,正十分热闹。
再看这些酒食客人,男男女女,各种容貌,各种风情。锦缎华服,珠玉金钗,尽显尊贵。见了来人,也不稀奇,只远远向着前面的黎暻,起身行礼问候。
忽而一旁吃酒座上了传来惊呼声,众人看去时,便见众客匆忙躲出厅堂中来,半阻了他们的去路。
白璃瑾仔细看去,便见是两位俏丽女子站了两边,手中各握软鞭,似是起了争执。左边水色绒领的女子满脸怒色,恨声说了几句,“啪”一声将鞭子甩向对面雪青色长衣的女子,那女子立刻也扬起手中软鞭迎上。两方霎时便打在一处,虽是女子,身手却各有招数往来,于是不懂武的忙往远处躲,懂武的觉的新奇,只顾着看热闹。
近处几个不知谁的小厮婢女见主子打了起来,一时无措,慌得直跺脚。两女子一来一回,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一片,杯盏碗筷撒了一地。
混乱中,一位衣着素净,与那雪青色女子服饰打扮相似的年轻公子站在近处蹙眉望着打斗中的二人,抬眼见这边黎暻众人停了脚步,微微蹙眉,与那女子说了几句,那女子一分身,肩上便吃了一记鞭尾,疼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二人又打的更厉害了。
逐玉心觉刚来就围着看热闹,似有些不妥,刚要问璃瑾些什么时,却听飞瑶惊呼一声“小心”,不及反应便抬手抓了飞来之物,继而猛的一拉扯,就被扯的向前走了两步,璃瑾不觉向前跟了两步。众侍卫忙上前护了各位主子。
里面打斗声顿止,逐玉手上不见动作,便抬眼仔细看去,原来二人的鞭子缠了一处,方才打在一处的雪青色女子不知何时手鞭已然脱了手,胳膊正被那公子拉住了,站在后面看着他们。水色衣着的女子拉了软鞭另一头,略有些惊愕的看着逐玉。
趁这时候,黎暻忙上前道:
“两位公主好兴致,在此处便切磋上了。”
这绿衣的是渤海国塔娜公主,只见她眉峰一挑,看向黎暻仍带了些许怒气,不甚客气地道:
“切磋?”
后面的青衣女子乃是北岐的明月公主,只是她刚要说话,就被身旁的公子拦住,只轻哼了声便闭了嘴,倒是那公子开口道:
“明月好些拳脚功夫,偶见塔娜公主身上软鞭甚是精美,便觉遇到趣味相投的人,便一时兴起,切磋了几下。只是未顾及地方,扰了大家吃酒清玩,实在罪过。恒伽在此替我家公主赔不是了。”
黎暻温和一笑,道:
“国师言重了,不过损了几张桌椅,实在事小,无需挂怀。至于酒食,稍后再命人重新置办就是。两位公主容姿秀丽,身手不凡。如那侠女一般,切磋一二,也是令人欣赏。想来大家也不会介怀。”
众人见事态平息,左右无人受伤,也没损伤几人酒食,便也点头算是应了这和事之言。
塔娜见此,便看了眼风逐玉,手腕一转,两条鞭子便脱开来。风逐玉顺势收了鞭子,里面便有小厮轻脚跑来接了。恒伽转向风逐玉拱手道:
“这位当是南诏国的小王爷吧?方才多有得罪了。”
逐玉还礼道:
“无妨,在下风逐玉,得见北岐国师,实在有幸。”
恒伽稍作谦逊,又看了眼他身后的白璃瑾,顿了顿,却没作问询。白璃瑾淡然受之,并不作反应。只是青奴不知何时悄悄站在他身后,似有躲藏之意,心下略奇。
这边安抚了众人,黎暻便又带着逐玉璃瑾几人往里走去。那恒伽和明月公主另寻了位子坐了,而塔娜公主确是带了丫鬟小厮与他们同路往里走去。想来是与他们住同一处,顺路回去罢了。
青奴恢复乖乖小公子模样,跟在后面悄悄打量不远处的这位异国公主。观其样貌,朱唇玉面,眸色含光,眉宇间含了三分英气,三分清冷,再添四分柔情,当得是人间绝色。又细看她肤白若雪,耳上一对红珠,又增一分娇艳之色。身形高挑,骨骼清秀,别有一番风韵。
心下不觉与从前见过的美女子比较了一番,从前在山中师门,那些个女弟子,虽样貌不差,却都是奇凶无比。就连最温柔的敛風,只要跟她出游猎一次妖兽,大概就再也不会觉得她的微笑是三月春风拂面了。
再就是美若小仙子得飞瑶公主了,虽因了年纪,还带了些稚气,但绝对是青奴见过最水灵的仙女了。光那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青奴想象过,若是她能装哭撒娇,怕是逐玉要对她有求必应了,就连白璃瑾……恩,或许还能淡然处之。
至于方才那明月公主,媚眼如丝,柔骨天成。一点威势全凭一身刁蛮脾气,美则美已,可惜了,哎~还似乎技不如人。倒是那位国师,唇间含笑,眸光却似乎有些阴寒,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正想间,一阵清风吹过,一丝花香拂过。青奴回神打量四周,这院里造势讲究,装扮精致。不愧是天家手笔。只是看了一路的山水花园,竟不及一美人动人心魄。啧啧~
穿过长长的水上走廊,便到了苑中最大一处高楼下,仰望一番,自是灯火辉煌,气势不凡。而细听去,却无嘈杂之音,偶或可用清静幽深来形容其间。
这楼当挂了牌匾,白璃瑾看了眼,“摘星楼”,极目向上望去,楼高之处,仿入云间,星子莹莹,却似伸手可得。宝地高楼,当得此名。
众人看过叹罢,便进了楼内。堂内中间一座小方台,上面奇石堆叠,成一丈多高的山峦之貌。台下四周砌了浅池,清水潺潺,映了楼间灯火,影影绰绰,如星辰般。各处又摆了各色花草,不都是此时开花的草木。
四周房门紧闭,未曾点灯,只左手边几间似乎开了门,几个人掌了蜡烛,在里面走动,并小声说着话。
逐玉仔细看去,那几人竟多数是他南诏的侍从。
黎暻看了一眼那几位侍从,便对逐玉道:
“这里的房间是用来存放重物的,二楼之上当是起居之所。贵国安排在三楼,想来是咱们耽搁了一会儿,各位的行礼已经送上去了。”
风逐玉点了点头,就见那便仓库的房门已经关了,一位小将军模样的似乎才发现门口众人,吩咐了几句忙迎上前来,风逐玉此刻看清了来人,眼神一亮,却不动声色。
来人向黎暻行了一礼,转而又向风逐玉行礼道:
“见过王爷,属下奉命已将各箱重物清点入库,未曾有差。王爷公主们的行礼也已安置到了楼上。”
风逐玉微笑点头,淡然道:
“好,这里既然安排妥当,便随我们上去吧。”
黎暻看了看这人,想这人应当是风逐玉的贴身侍从,自然清点重物之事,不经那两位使臣之手也没什么不妥。随也不多想,引着众人便上楼去了。
到了二楼,那塔娜公主便向众人告了辞,众人上了三楼,东南两面的房间,尽数亮着灯,门外站了侍卫,小厮丫鬟依了安排收拾房间,这会儿我规规矩矩站在门外侯着呢。
飞瑶心下感叹,这住处,外面看着气势恢宏,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那皇宫,岂不堪比天宫了。
黎暻与逐玉大致说了住处布局,便想早些告辞,好让客人早些歇着,便道:
“时候不早了,今日来不及设宴为众位洗尘,略备酒菜,稍后便为各位送来。招待不周,请诸位海涵。另外陛下设宴在后日,这两日,众位可在此歇息。亦可在城中逛逛。只是我身有公务,就不便陪同各位了,还请见谅。”
风逐玉见他客气,忙笑道:
“无妨无妨,子禛兄太客气了。本也是我们贪吃,在城外耽搁了些时候,这不忙到现在。也实在疲乏了,洗尘宴就不必特意安排,等着吃宫里的就甚好。眼下也都安排妥当,你也应是累了,小弟向来体贴,就不留哥哥吃饭了。”
二人又说的几句,黎暻方告辞下楼去了,众人站在门外安静了好一会儿。白璃瑾看了看楼上楼下,各层各间,各有灯火。门口三三两两站着守门的侍卫。看样子,只这一层的人来的最迟。
每层南北各六间,东西各三间。楼内走廊,中庭皆空,借着灯光一眼也能望到顶楼。顶上隔着花梁,隐约四周隔了花窗,却是并不直通外面。
南北面的西三间,加上西面三间,是他们今晚的住处。很宽敞。
北面三间,风逐玉住中间,风飞瑶住了西间,青奴离不开白璃瑾,跟着一起住了东间,西面两间给董清平和张都督的,其余就都安排了侍女小厮住了。
几人各自回房收拾片刻,便又被叫逐玉房中一起吃了晚饭,期间两位奔波忙完的董卿张卿来回话,风逐玉简单问了问,便打发他们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