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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诊(2/2)

被搅了话茬的燕飞先是一愣,然后递给元濯一个“我懂”的眼神,翻身跳上窗户,揶揄道:“那属下就不扫皇上雅兴了。”说罢,他借力朝松杉目一跃,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这些时日在宫中呆久了,听了这么多妃子们关于皇上的传言,他不禁纳闷,皇上风华正茂,为何却从不宠幸妃子?

宣瑜方才在路上寻思着皇上的隐疾,脑海里不禁浮现了后宫贤妃、兰嫔、贺兰美人、李美人等欲言又止却无可奈何的眼神,又想起了百草君给他的那套把人扎的密密麻麻针法,他感觉自己好像从重重疑窦中得出来了一个可怕的结论,皇上也许可能大概不行,而且还不行地挺严重……

心不在焉的宣瑜随着王公公进了御书房,思虑万千的给皇上请了安,又随着皇上去了偏殿,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直视皇上了。

行礼后,宣瑜隔着宽大的官服袖口掐了自己一下,手腕传来的痛感让自己清醒了不少,他赶忙正色道:“微臣奉百草君之命为皇上治理隐疾。”说罢,便打开药箱一阵摸索,“容微臣先清洗银针,请皇上先沐浴更衣。”

“好,辛苦宣卿了。”元濯屏退左右的太监与侍卫,边说着边解下藏青色的朝服,露出精壮结实的上身。宣瑜识“身”无数,曾一度自我感觉良好,如今只能自叹不如。

望着元濯美好的肉体,宣瑜暗自长叹了一口气,哎,可惜皇上不行。

“啊!”宣瑜出着神,一时间忘了拿布裹着针的一端,烫伤的指尖竟起了一个泡,疼的他直皱眉。

“宣卿可还好?”刚沐浴完的元濯走了出来就听到了他在那儿叫唤,似是察觉到了宣瑜的异样,元濯听闻宣瑜近日频频被后妃们召去问诊,整日都不得空,以为他甚是疲乏。怕宣瑜还没回过神来,他凑近低声道:“宣卿若是没歇息好,改日为朕施针也未尝不可。”

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在宣瑜耳边掠过,甚是好听,宣瑜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便赶忙回道:“微臣无事,皇上稍等片刻,微臣处理好伤口便开始施针。”

可能是第一次当太医,宣瑜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想着皇上刚刚的声音,宣瑜又暗自长叹了一口气,可惜皇上不行。他赶紧开始为皇上施针,没想到指尖刚碰到皇上的后背,他的手有些发抖。

“宣卿这些时日在京城可还住的习惯?”元濯怕他紧张,便挑了个话茬,若是燕飞看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皇上主动与人聊天,怕是要惊掉下巴。

“回皇上,微臣一切都好。”宣瑜又想起了刚才御书房堆积如山的奏折,“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先天下之忧而忧,微臣实是佩服。”说着便飞快地在天宗穴上行了一针。与元濯一对话,宣瑜紧张的感觉消失了大半,跟着先前练了大半年的直觉走,反而更行云流水。不一会儿针便施完,宣瑜起身拿了一株香开始算时间。

“宣卿过奖,此乃一国之君的分内之事。”元濯道,“朕听闻宣卿在宫中深得人心,贤妃与贺兰美人前几日还跟朕提起你,夸你医术高明,医德高尚。朕还听闻,惠贵妃召你问诊也赏赐了你不少东西。”

宣瑜点香的手忽然一顿,想着皇上素来节俭,最忌贪腐,斟酌道:“各位娘娘待微臣不薄,臣一再推辞,但各位娘娘盛情难却,臣感恩带德,那些赏赐臣悉数置于院中不曾动过,想着有一日能返还于各位娘娘。”

“嗯”,趴在龙床上的元濯撇过头似笑非笑道,“她们都送了些什么予你?”

坏了,宣瑜心道,怪不得刚才在皇上面前如此失态皇上也不追究,原来是想旧仇新账一起算!

偏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王福喜后面跟着太后身边的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向元濯行礼:“皇上,太后旧疾发作,头痛难忍,传宣太医速去凤仪宫问诊。”

作为跟了皇上十几年的人,一旁的王公公自是知道元濯素来与太后不和,但从未撕破脸皮,现在指明了要找宣太医,懿旨难为,太后现在要人,一会儿宣瑜过去怕是要对他发难。

宣瑜听后一愣,他先前从贤妃那儿知道皇上不是太后所出,关系自不如亲生母子般好,没想到竟这般糟糕。

元濯敛去了嘴角的笑意。王公公朝李公公道:“李公公要不先回去复命,宣院使稍后再去……”

“皇上,太后身子骨本就不好,”李公公阴阳怪气地打断了王福喜的话,“若宣院使耽搁了,太后出了事,宣院使可担得起?”

“那微臣去去就来。”宣瑜觉得不论太后是否刁难,人命关天,便下意识的去抓身边的木箱子,不料手腕被元濯禁锢住。

“太后不一直都让张提点问诊的吗?就算张提点不在,宣院使前段时日担了太医院大多的活,难道季院判和罗院判也没空?”元濯不紧不慢地嘲道,“怎么,太医院是没人了吗,今天倒是要起了朕请来的太医?王福喜,传朕手谕,宣瑜宣院使从此以往只为朕候诊。若无朕传召或特殊缘由,宣卿无需入宫。”

元濯说着就不顾背后的针直接坐了起来,吓得宣瑜赶忙按着他趴回去。看着王福喜拟好谕旨,元濯又看向一旁面色铁青的李公公,接着道:“太后不是头痛吗,作为奴才的愣着做甚,还不快滚去宣季院判罗院判他们去凤仪宫?”

见王公公把掩门而去,元濯道:“宣卿继续吧,这皇宫,还是少来为好。往后宣卿只需替朕施针,后宫也别去了,既然你是朕手下的人,太后必定会做些手脚。之前赏的东西都扔了,她们赏了多少,朕赏你双份。”

“???”宣瑜受宠若惊,拿针的手更是微微颤抖。见皇上神色如常,他讪笑道:“皇上若怕这些东西有诈,微臣扔掉便是。臣承蒙皇上厚爱,保皇上龙体安康亦是微臣本职,无需皇上赏赐了。”

“方才朕拟了两道圣旨,还有一道便写了赏你的东西。宣卿,皇命难违,这也算是朕给百草谷的谢礼,收下罢。”

“那微臣就替师父谢过皇上了。”皇上如此客气,不会是在给隐疾的封口费吧,宣瑜心中不禁怜悯起皇上来,他忽然慈爱的看着元濯道:“皇上不必担心,此疾臣定会全力以赴,以早日让皇上脱离苦海!”这神情与方才的燕飞的眼神一样,元濯心中不免一阵纳闷,百草君信中不是说了没有把具体的事情告诉他吗,许是误会些了什么吧。

香燃尽后,宣瑜取了针,收拾完东西打算告退,忽然瞥见红檀木桌上摆着一盘麦芽糖,不禁想起了些从前的回忆,多嘴问道:

“皇上为何桌上摆着麦芽糖?”

“有人告诉朕,唇齿间的甜,可解身上的疼痛和心头的烦闷。”

“此言不虚。”宣瑜想起了从前和徐茯苓抢糖的时光,笑道,“臣之前还在百草谷的时候,也最喜谷外集市里头卖的麦芽糖了。后来四处闯荡,尝了很多新奇的东西,却怎么都没有麦芽糖这般印象深刻。”

“宣卿若喜欢,朕便赏给你了。”

“皇上这可就不必了,臣一会儿出宫,胡同口就有卖的,三文钱一两便宜的很。微臣看皇上为国事烦忧,又被太后扰了清静,心头挺烦闷的,您可得多吃点。”和元濯侃天说地了半天,宣瑜也大着胆子开起了玩笑,“那微臣先告退啦。”说罢便拿着自己的木箱子,简王退朝似的欢天喜地的溜了。

宣瑜不知道的是,他走后不到不到一个时辰,蚀骨锥心之痛便从元濯的四肢百骸传来,若是换做常人,早就在地上痛的打滚,甚至欲拔剑自刎,元濯却只是紧锁眉头,颤抖着下床,脚刚一着地腿便不受控制的瘫软起来。

他踉跄着坐到桌前,一手捂着刺痛的心口,另一只手捻起一颗糖丢进嘴里。

麦芽糖入口,感受到夹着淡淡的麦芽气的甘甜,元濯眼眸低垂,喃喃道:你我之间,原来如此生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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