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半年,秦斐得了一个机会下山历练。
北洲府淇昌经历了一场地动,从屋舍倒塌的废墟里爬出大量巨蛇,吞食淇昌百姓,惨绝人寰。在去淇昌必经的官道上,有一个飞快的身影,徒步一跃便行了数丈,走起来像在飞似的,路上的北洲府武者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疾行的身影后头,跟着两匹骏马。
马匹奔跑的速度竟然跟不上人的脚步。
马背上的青年不迭地朝前方呼唤着,而那个奔跑的身影戴着斗笠,并未放慢半分。
另一个骑马的人是五十来岁的老者,器宇轩昂,体格高大威猛,一看就是几十年修行根基深厚的武者。他见状将马背上的水壶扔了出去,又狠又准。水壶的轨迹眼看就要砸中了,那人却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后脑长了眼睛一般躲过去。
这一扔,似乎是触动了前方轻功卓绝那人叛逆的弦,一下子超出原本速度,变得更快。他将马背上两人远远甩在身后,气得老者直骂。
“混账!修易,你给我站住!”
旁边文质彬彬的青年正是秦斐,不停地说好话安抚着老者,浮泊壁的掌门师尊秦修德。
说起修易,浮泊壁最令人头疼的家伙,一向不听从管教。医术,六艺,占星,门门功课倒数第一,就是打架斗殴最在行,门派之中不少人被他揍过。
偏偏是这个弟子将浮泊壁百年来无人领悟的传世神功学会了。
即便被打之人或多或少都存在不仁不义,行为不端,欺凌他人的恶行。秦修德照样要罚修易,自家人打自家人算什么?
这是距离淇昌最近的一道驿站,三人停下补充水粮。不久前经过北洲府的士兵关卡,得知前方驿站已被遗弃,后面的道路除了他们一个活人也没有。秦修德看到修易就连喝水也不肯摘下斗笠,可疑地问:“你从前两日一直戴着斗笠干什么?”
修易不作答,秦修德就让他的徒儿秦斐回答。秦斐支支吾吾地帮忙瞒着,修易不想他人为难,索性将斗笠摘下来。只见半边脸上血迹斑斑,趴着一条金灿灿的蜈蚣。
秦修德道:“跪下。”
修易掀袍便跪。
“我是怎么教你的?这是蛟仙虫,断魂与之相克。你有本事把毒虫弄到自己脸上,怎么没本事配一剂药弄死它?”
修易道:“它吸饱血自然会老死,我懒得去采药,配药。”
秦斐夹在这别扭的两个人中间,陪着修易一齐跪下。秦修德就道:“跪满五个时辰。修武你起来,让他自己受着去!”
秦斐本来的表字是“良文”,入了新师父门下,修易替他改成了“修武”,不知道是稚气地反其道而行,还是一则美好的祝愿。
秦斐依依不舍地看了修易一眼,秦修德带着他走了。
彻底把修易撇在后面之后,秦修德才对秦斐说了此行来淇昌的原因。
其实此行并不是明面上为了除去巨蛇灾患,而是完全为了修易。
秦斐心中一惊,不知道掌门想对修易做什么。立刻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师尊,修易生性善良,就是不懂为人处事,平日里总是惹您生气,如果有什么责罚就让修武代领吧。”
秦修德抓住其中的字眼,问道:“这家伙不尊师重道,仗着自己武功高,恃强凌弱,你从哪里看出他生性善良?”
秦斐抿抿嘴唇,眼睛看向了别处,不愿作答。
“唉,连你都知道了,我又怎么不知道呢?”秦修德扶他起来,叹了一口气,将真相娓娓道来。
修易学会的浮泊壁传世神功叫作归藏。本来是盖世武学,能够号令万物,调遣万物。使臣四海,唯传一心,其本质就是吸收天地万物之力收为己用。
本门典籍有记载的,上一个学会归藏的人成为了武林盟主,受天下万人敬仰。上上个则是云游四海,行侠仗义,被称作武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