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散场,人去楼空。下雨了,众人有的乘轿离去,有的还在等着家仆赶来迎接。嬴子觅将白虎托管在店里,与武鸿撑着伞走在夜雨中的石板路上,送她回了客店。在与佳人分别后,雨停了,他试着御剑回统领府。
但是那柄晶玉剑又失去了所有灵性一般,焉巴巴地缩在剑鞘里不肯出来。
嬴子觅只好一个人走回去。夜凉如水,乌云蔽月,他差点摔了一跤。就在他弯腰的时候,那盒浮泊壁仙茶从怀里掉了出来。他急忙捡起来,拿到怀中擦拭。
郑重解开精美木盒的红绳,刹那独特的芳香充斥了整个巷子,盒子附近甚至飘出了极细的点点银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月光下的尘埃。
这就是浮泊壁仙草茶之于别的茶,绝不可能被替代的原因。
他望着盒子静静地欣赏,仙草茶自身散发出清幽的白光,照得地上雪白明亮,路也看得清了。
这时他又想起那位一面之缘的公子来。他是什么来历,为什么那般望着自己?回想那句轻轻的催促,嬴子觅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从他能够清晰地记事起,很少有人对他如此客气地说话。人人知道他是个二世祖,喊出的“少统领”三字总觉得带了些嘲讽和敷衍,是个令人反感的称呼。只有这人,似乎是真心地喊了他一声。
屋檐下方,路上有轿子经过,停在打烊的歌舞坊。
月色晦暗,有名绝色女子举着伞下轿。她在地面摸索,心里估摸着已过了亥时,要赶紧找到了赶回去。
一个小物件从天上落到了她的脚下。
抬头,只见屋檐上坐着一个仙气十足之人,长长的腿从房檐垂下,典饰精美云纹的锦靴一尘不染。
刚刚下了这么大的雨,这位公子却躲在屋顶上。她看见他衣领之中的邢玄阁门徽纹饰,心里有了分寸。
女子捡起地上的荷叶,飞身翻到房梁的边缘,公子托住了她的手,轻巧地将她拉上了屋顶。
对方递给她一枚赤黑相间的耳环,女子惊喜道:“啊,这就是我遗失的耳环。”
“小女罗雪彬。公子尊姓大名?”
“俢易。”
“这个耳环是赤练派的门徽。”罗雪彬腼腆道,“虽然这东西丢了也不值几个钱,被师父一顿骂是少不了的。”
修易嗯了一声,显然他也知道这不是枚普通耳环,一直等候在此。
律吕子弟均随身携带一枚宝石质地门徽,相当于其在门派的通行证。各派门徽颜色不同,律吕之首的沙禅派是黑色,另一个极为有名的门派弭仙道,与之相反则是白色。也有门派不佩戴宝石,而是选择别的随身物品代替,就像邢玄阁弟子的衣领都刺有绿色纹饰,而赤练派的门徽则是耳环。
他为自己保管这么重要的东西,礼尚往来,罗雪彬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做些什么,热心地问:“修易公子是从宁山过来探亲的吗?”
以律吕门派为界,疆域辽阔的天机府被划为天机城,玉郊,澧水,死寒地。位于天机城中心位置的邕都,是沙禅派的本部。而邢玄阁本部在天机城宁山。
“天机城被远嫁到翦南的女子,我送她回来。”修易答,“还有......我要找人。”
赤练派的姑娘不谙世事,听到“翦南”二字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还以为是玉郊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
“是很重要的人吗?是故友?”
俢易不置可否。
天上闪了一道雷电,亮得罗雪彬遮住眼,提议道:“修易公子,又要下大雨了,我们回去吧。”
修易敛了眼帘,道:“我要走了。”
当她回过神来,他已消失在雨后澄澈的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