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宗门占地都逾千里,万阵门也不例外。
灵道场是所有宗门之中,都有的唯一战斗场所。
七道大会原就是诸仙求灵问道的盛典,因此,在半月之前,灵道场便被修整得焕然一新。
灰尘与落叶清扫地干干净净,青石板上褪去颜色的黯淡阵法重新被细细勾勒出来,偌大的一个个比斗台上无数石雕露出完整的面貌,严谨细致。
无法,七宗之间的关系都友好得很,同宗门人自然更加亲切友爱,即使是最好战斗的体修也少聚集在灵道场不离。阵法师就更不爱来了,所以必须早早将平时无人而荒废的灵道场尽快收拾出来。
杨子河亲自在灵道场上十丈左右的半空施了个覆盖全场的阵法,似乎透明的像不存在,却能让人由上而下能看的清晰,由下而上却很难瞧得清上首人的模样。踩在这阵法上,只会使人如履平地,不必费心御空。
馔玉被叮嘱了一番后,便是坐在灵道场内圈一些,与灵冰门弟子一道。
上首,只有仙尊莅临。
按照惯例,首场是由仙尊授道,仙尊们少有切磋的意思,但并不妨碍他们独自展示自己的道。
这也是仙君们极为重视的开场,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拜师入门成为某个仙尊的亲传子弟。多数的仙君都是初入宗门,由前辈随意教导两番,自己摸索着入道,磕磕绊绊至通灵择道,运气好有天资才有机会拜仙尊为师。
灵修道有万千,又只有仙尊有资格收徒,每个人道都有所不同,很多仙尊都不太乐意收徒,一旦收了那必定是因果深厚比过其生身父母的。所以仙君们都格外重视七道大会仙尊授道一事。
而杨子河作为掌门,是要念开场词的。
“今日是十年一大典,七道大会,我派荣幸至极,得以迎各派仙友……”
戚沙不知何时从万阵门席位偷偷蹭过来,一蹲在馔玉座椅边便开口:“我是不懂掌门师兄怎么任命掌门的,他实在不圆滑,说个开场词也这么干巴巴的……”
“于此,七道大会正式开始——!”
戚沙自顾自无语了一下:“看,这才说了几句啊?”
馔玉不大想低头看人,只随意嗯了一声。
“馔玉仙君,你觉得七道大会有意思么?我本是十年前就可来一观,不过错过了,若我来过,此次就有机会婉拒了……”
说着说着,语气莫名低落起来。
馔玉只觉这人莫名其妙:“你是不想上台比斗吗?”
被一语戳破心思,戚沙也不恼:“是啊,输了可丢脸了……”
馔玉这才稍稍在意了一下这人,不一会儿道:“有什么呢?都只不过点到即止的切磋罢了,输也好赢也罢,都是仙友,无甚好在意罢。”
戚沙:“我知道啊,不然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馔玉继续道:“你唤杨师伯为师兄,你拜了谁为师,辈分这般大,你怕的不是丢自己的脸,而是你师父的吧?”
难得遇到这样明白自己的人,戚沙捧着自己的脸蹲着,故作忧郁地叹气:“是啊……”
馔玉忍了忍,没有脱口而出问他怎么这么废的话。
想了想万阵门师门中人,目光一凝,似乎,太巧了?
万阵门能做杨师伯的师叔的只有那么一位了。
戚沙还在叹气:“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一定要骂我了,一生英明,脸面全被我这个弟子丢干净了……”
倒是直接把自己废柴摊得很开,对待他人时却不知为何,非有点那么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
馔玉道:“你大可以起来了。”
他对自己周围坐着的两位同门互使眼色互掐然后干脆两人一齐遁了的小动作视而不见,显然是心里门清儿。
师父是休刀仙尊,素日里冷言冷语,霸道护短,而他自己,更是寡言,少有的一二句话也是忍不住的口出恶言,实在,让人避之不及。
戚沙诶了一声,满不在乎坐下。反正,乖乖同自家门人坐一起的灵修,只因为是不曾出过宗门,所以还不认识他派门人而已。
然后,馔玉道:“可你师父照你所言,难以发现你败了他的脸面罢。”
这个被说破就尴尬了,戚沙打了个哈哈想揭过:“你瞧,果然是若和仙尊率先打头阵,快快快,我这有隔音阵法。”
馔玉直接拿过他手中欲用来布阵的符箓,按照记忆中的位置贴了起来,无形的阵法迅速成型。
戚沙:“???!”
“你不是兵修吗?”
馔玉:“我试一试罢了,有现成的符箓,布阵原来如此简单。”他盯着手里剩余的一张符箓,又翻过来看了几遍,凉凉道:“怎么,连符箓也不是你画的?”
上面的笔锋沉稳大气,自成一派,符文有种独特的像标志的尾勾鲜明。
只想过来套个近乎的戚沙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老底都被掀没了。
这怎么承认?实力差尚且算不上什么,连符箓也不会画,根本连阵法师都算不上啊。
戚沙左顾右盼转移注意力想当作没听到,就见最中心的比斗台上微微悬空的光头禅师正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下首观看的许许多多仙君们……一水的眼里濡慕恭谨,身上浓郁的善意形成浅浅的光芒,个个都好像要被度化,看破红尘了似的。
戚沙感到惊吓,他早前就被告诫过,可以用隔音阵法挡住这授道时温和的手段,冒犯了也不算什么。他们是什么也没听见。可其余人……?
该说若和禅师不愧是第一大忽悠门派里最有名的忽悠么?
禅师的道是言语,若真正的大能想,尽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指鹿为马,信念坚定,且修为强大窥见一丝半点的生死道,死而复生都不是难以完成的事。
“我真怕弟子们都被若和忽悠的想遁入空门啊……”
上空端坐着整个境外几乎所有的仙尊,看着首先授道的若和表现,眼角都在抽搐,低声言语着。
杨子河闻言,笑道:“意志强大者也可免受影响,是为锻炼心境的好机会。再者,大家此时不都有了一腔拯救世人的抱负了么?”
这话是劝解,说的人无话可说。
任五七撇嘴拆台:“你自是不担心的,总归你门下弟子们全都听不到。”
阵法师们一早备好了隔音阵法,自顾自低头交谈,对比斗台上设讲坛的大禅视若无睹。
换成任五七自己在上面授道,见台下情形,必然是要气个半死的。
这话是没错,可仙尊们显然不能真的去在意,便不起这个话题了,转头恭谨道:“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古巫岭的婵尊者,真是久仰!”
仙尊们几乎是绕着灵道场上空坐了一轮圈的,并不分主次,可还是有那么几个尊位异常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