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故山焦急地等待了整整一个时辰,看谁都不顺眼。见着队里有东倒西歪的,揪出来骂一顿;有说说笑笑的,扬声喝止罚点俸禄;更有甚者,连窃窃私语的都被他拎出来找了一顿麻烦。大家从未见过他们陈将军这副模样,一时间噤若寒蝉,在原地站得笔直,一声也不敢吭了。
杜谈承载着全部人的焦急期盼,迟迟地赶了回来,气喘吁吁、呜里哇啦地说了一大堆,陈故山一个字也没听清。
他呵斥道:“把你气喘匀了再说!”
杜谈摇了摇头:“是、是……是李乘风将军!他那边有一千多人!头盔下带了蓝色头巾,是我们安平军!”
陈故山惊得险些将眼珠子瞪出去:“李乘风?你真看清楚了?”
“我绝对看清楚了,我靠近了才问的!在信阳时我就是跟着李将军的,不可能认错!”杜谈焦急道:“可他怎么会在这里跟瀛人打起来了?”
陈故山也不知道。但现在成两军合围之势,不打白不打。他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了一个笑,下令——
“全军出击!从他们背后将他们击溃!杜谈、罗波!”
“到!”两人齐声道。
陈故山一挥手:“你们留在后方带步兵。”
“是!”
“还有谁想表现的?”陈故山环视整军:“来二十个人,做我今天的亲卫,随我上前陷阵!”
后将军虚位以待,大家都是虎视眈眈,根本不需要陈故山多撺掇,不消片刻,便有大堆的人愿意随他前去。陈故山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令他们全部持剑上马,换上了坚实的三层铁甲。
陈故山对杜罗二人说:“我们先去,你们赶紧跟上。”
这是陈故山的第一次陷阵,他的长剑已经太久没有饮血了。
冲!
这些疲惫的瀛人似乎刚与李乘风交战过,对安平军心存忌惮。见陈故山全副武装、威风凛凛地打过来,一时间纷纷后撤。陈故山左右手各执一剑,一挥手便是两道飚出的血线。可敌方毕竟人多势众,他们二十来人只冲进去斩杀了三百余瀛兵,便被回过神来的敌人团团包围住了。
再怎么威风,毕竟都是肉做的,身上铁甲再怎么厚重也并非防范得密不透风。陈故山驾着马往前冲,一勒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抬起,再落下时像砸西瓜那般踩碎了一个脑袋。陈故山正在心中暗骂杜谈和罗波动作慢,却看见李乘风那边动了。
福大命大,福大命大……他在心中求神拜佛希望自己别死在这里面,一边还仗着亲卫负隅顽抗,企图再多杀几个。一看实在不行了,只能大喊一声:“撤!往李乘风那边跑!”
瀛人挡不住撒欢的战马,不多会竟真叫他们逃离了包围圈。
陈故山长出一口气,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此事绝不能让沈弥生知道。
李乘风大笑着骑马迎着他过来:“陈大将军!终于会师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陈故山问他。
李乘风飞一样朝敌方奔驰而去,挥了挥手,喊道:“打赢了再和你说!”
陈故山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亲卫:“怎么还是死了几个……你们刚才怕不怕?”
“不怕,爽!”他们皆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是观战还是上去打?”陈故山又问。
他们又应道:“我们跟随将军!”
“走!我们融进李乘风的队伍里!”陈故山一拉缰绳,将马掉了个头。
三千人围困一千五,结局一目了然。他们大获全胜,陈故山一出陷阵让全部士兵对他心醉神迷、五体投地,他倒是被一众崇拜的目光盯得有点羞赧,伸手挠起了头。手都举起来了,才发现头上戴着头盔,只能轻咳了两声将双手抱在了胸前。
他对着将士们严肃下令:“都听令,我陷阵一事不允许通报给沈参军。这功记在李乘风将军头上便是。”
李乘风:“……?”
“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故山问他。
李乘风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你跟我来看就是。”
陈故山一头雾水,跟着李乘风一路走进了六安县城里的一处仓房。
门一开,他便一句粗口骂了出来:“他娘的……”
这里面金光闪闪的,堆满了金银和军备。他可算明白李乘风这是哪一出了:他直接跑到这半道上,将瀛人的夜不收给拦了下来,把他们的军备和金银给截胡了!
“行,这回我可不记恨你绑我那次了。”陈故山忍不住大笑,回身给了他一个熊抱。
“我也没想到你堂堂大将军,还记仇的?”李乘风皱眉推开了他。
陈故山又笑:“记仇啊,怎么不记?”
“现在准备先回阜阳吧。”李乘风拍了拍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