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六岁的孩子长起来像竹笋，不过几个月，陈故山便长成了个大人模样。好吃好喝的供养了这么些日子，身子也结实了不少，看起来颇有些分量。李乘风回忆着当时狱中单薄的他，有些唏嘘。

“我们不回阜阳，直接去安庆。”陈故山说：“我已派人往安庆送消息，说要援助他们了。”

“我觉得不用了。”李乘风说。

“啊？”陈故山楞了一下。

李乘风：“安庆那边快赢了。”

“啥？”陈故山一头雾水。

李乘风轻笑：“是，大义军快赢了。瀛人十万兵，还源源不断地有援兵过去。现在打得只剩一万了。”

陈故山：“我天，这他娘怎么打的？”

“谜。”李乘风微微摇摇头，啧啧感叹了一番。

不多久，那怂狗肖翔还真活着赶回来了，说安庆那边告诉他不需要援助，并对陈故山诉苦，说这一路上多么艰辛、多么苦难，多少次差点被各种各样的人杀了。

陈故山听得火冒三丈，决定还是带兵回阜阳不给大义军卖这顺水人情，顺便撤了肖翔这个百人长，让他继续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小兵。

可李乘风这些日子以来囤积的军备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只能带走一半，并让杜谈罗波二人带着一千士兵暂时留在六安，看守城池和物资。他们带着东西一路龟爬，走了整整五天才看见阜阳的城墙。

沈弥生那边似乎是已经打赢了，大老远便过来迎接他们。他的目光在浩浩荡荡的大军里游走了一番，终于看到了他最想见的人——

陈故山正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往前走着。他被盯了一会，也终于发现了目光的源头，便远远朝沈弥生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腼腆了起来，翻下了马朝他跑去。

沈弥生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辛苦了。”

“你也是。”陈故山说完，有点小骄傲地凑到沈弥生耳边，神秘兮兮地邀功：“意外收获六安。”

“行啊，厉害！回去大吃一顿？”沈弥生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李乘风将军的功劳，你请他大吃一顿好了。”

沈弥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自他往东门去了以后，没有一日不在担心着陈故山。现在看着他完完整整地带兵回来，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可是暂时不知道陈故山这两日的光辉事迹。

李乘风也朝他们走了过来，却嘭地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见过沈参军。”

沈弥生瞥了他一眼，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沉声对他说了一句：“你晚上再来找我。”

“是。”李乘风也有些心虚的模样，低着头起身，默默退下了。

陈故山有些茫然。李乘风打了胜仗、立了大功，这两人之间怎么会是这样的气氛？他迷惑地望向沈弥生，而沈弥生只朝着城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回去再详谈。

城内，餐馆隔间内。

“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了？”陈故山问。

沈弥生冷哼一声：“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在六安遇见他？”

陈故山回忆了一番，也明白了过来：“他说他直接飞奔到六安去，拦截了瀛人的夜不收和物资……哦。”

“他听的谁的命令！”沈弥生的火一下就上来了：“如果我们这边打了败仗，他那边能有好果子吃？自由散漫！”

“别，你先别生气！”陈故山见情况不妙，赶紧哄人：“我又没做错事情，你别对着我乱发火啊。”

“……唉。”沈弥生叹了口气，暂缓怒气，摆出了个笑脸：“不提他，吃饭！我让张赟给我调来了张家的厨子，你的红烧肉和焖鸡，等会就上来。”

“真的假的啊？”陈故山一个没忍住，作少女状捂嘴：“二哥人也太好了！但是这样不会牵连到张家吗？”

“……我调来的，怎么是张赟好？我和他说过了，不会再让他回到张家了。”沈弥生伸手点了点陈故山的额头，话语里满满都是宠溺。

“啊？”陈故山听完却一惊：“不会回去是什么意思，你……？”

沈弥生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陈故山在说什么，颇为无奈地问：“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你以为我要杀他？”

“我……”陈故山噎住。

“我只是让他来军中干活，待遇比在张家更好些。”

“哦，好。”陈故山尴尬地笑了笑。

“吃你的吧，我还没那么无情。”侍应端了菜上来，沈弥生没好气，又在他额头上狠狠点了一下：“待会和我好好讲讲你在六安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