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故山刚戴好抹额从营房里走出来，便看见了李乘风的惨状。

他们隔着一堵墙住，李乘风这会趴在床上盖着条被子一动不动，表情有些阴郁，背上全是棍伤。

陈故山抬起手来看了看，啥也不剩了，顿时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真是丢尽了人。

男子气概，呃，他居然被沈弥生给打哭了……

“你跟沈参军……”李乘风开口。

“嘘！”陈故山心虚得不得了，赶紧挤了挤眼示意人家小声些。

“……怎么这个点才起来。”李乘风说完了后半句，有些狐疑地看着反应过度的陈故山：“怎么了？”

“没、没什么，昨天晚上让他吓着了。”陈故山赶紧凑过去看他：“你没事吧？”

“我自作自受，去的时候就想到会这样了。他没杀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李乘风倒是云淡风轻：“他骂你了？”

“他打我了。”陈故山把抹额掀起来给他看伤。

“……这也叫打……沈参军对你是真好。”李乘风低声笑了笑：“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种皮囊好的。”

陈故山想了半天也没搞懂他是如何从自己挨打得出这个结论的，有点不确定地问：“你喜欢他？”

“我喜欢他娘的大脑门！我就喜欢黄花大闺女，你可别瞎说。”李乘风让他这话吓了一跳：“是你喜欢他吧？”

“我不……”陈故山刚想反驳，沈弥生却从屋子里出来了。他赶紧截住话头，说：“我说，嗯，我……我想先从南方打起，然后慢慢往北方走。”

“你们俩说什么呢？”沈弥生问。

“在商讨下一步往哪打。”李乘风从善如流，接住了陈故山的话。

“哦。你这伤，让军医给你上点药。”沈弥生点点头，对李乘风嘱咐道：“别耽误下次出兵了。”

李乘风：“你看，待遇的区别就体现在这里了。”

陈故山：“……”

沈弥生：“什么差别？”

陈故山：“没有差别没有差别。现在我们一个信阳一个阜阳，还有小小的六安，下一步往哪打？”

“安徽暂时不能打，免得引起大义军的警觉。中州那边，先打下来吧，一整个省我都要。”沈弥生说。

“啊？”陈故山愣了一下：“我觉得跟安徽挨得太近了些，到时候怕是顾住头顾不住尾巴，让大义军一口给吃了。”

“他们迟早要吃的。”沈弥生淡然道：“但不会是现在。我也有点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厉害。那个领头的，姓韩，叫什么来着？听说很会收拢人心，人一到他手里都跟疯了一样给他卖命。”

李乘风：“韩轶行。他确实厉害，怕不是给手下全都下了蛊。”

“哦，对。”沈弥生皱了皱鼻子，接着说：“我想着，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往中州打。信阳这片算是灯下黑，我们先在中州站稳，再慢慢往北蚕食。等他们被瀛人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就有一战之力了。”

陈故山有些惋惜：“其实我还以为他们会成为友军。”

“他们太谨慎了，主动送上门的援军都不要，非得自己硬打。”沈弥生说：“比起谨慎，不如说是傲慢。人家根本不屑于和我们协作。”

李乘风光着膀子让他俩盯着有些不自在，便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本想翻个身面对他们，可一动就压着伤，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沈弥生和陈故山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翻腾，他顿时觉得有些丢人，轻咳了两声，说：“安徽北部不要吗？亳州、宿州、淮南淮北、蚌埠，这些都是可以顺势打下来的。”

“那瀛人往哪去？他们往哪联系大都？”沈弥生数落道：“你是打算直接跟瀛人兵马交战了？这么自信？”

“……听你的。”李乘风吃瘪，沉默了。

陈故山怕他尴尬，也没再发表见解。一时间三人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你们先打南阳，再一路打到郑州，把中州南边吃干净。”沈弥生眨了眨眼，发现确实没人说话了，便开口指挥道：“商丘和周口留下不要打。留给瀛人。”

“啊……南阳，好地方。我们什么时候起兵？”陈故山问。

“歇一阵子，等大义军的消息。”沈弥生狡黠地笑了笑：“他们若在安庆打赢了，铁定会往南扩张。等瀛人的兵力被引走，我们再动身也不迟。少费些力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