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相比于顾楠，陈灵清就要平静的多，她本就不为这些而来。将背包带紧拉着贴着背，她问她，“要不然我去买点吃的喝的？”

顾楠意兴阑珊地点头。

欸，行吧，既来之则安之，吃饱喝足了才好折腾。今天，她的目的就是要让陈灵清张口叫。

时间在分秒的点人头中过得十分的慢。顾楠吃完了陈灵清买的热狗面包，喝完了饮料，又靠在护栏上自顾自玩了很久的“蚂蚁大象”，再往前看，还有三排的人，时间也只过了四十分钟。

陈灵清去上了个厕所，等回来时，她却在原位置看不到人了。

“这里这里！”往前至少移了两排的位置上，她看见有只手在朝她用力的挥舞。

插到顾楠前边的位置上，她问：“我才走了这么会儿，怎么就到这了？”

顾楠掩着嘴，不让自己笑意表露地太明显地说：“原先排在我们前面的有二十个人是一个团的，他们在这儿排，他们领队在过山车那儿排，结果那领队排着了，把一队人都拉了过去。你瞧那，排领队后边的人正和工作人员理论呢。”

陈灵清顺着顾楠示意的地方看，过山车排的队伍头上有几个人围着两个穿制服的，而车上，一车都坐好了穿同色衣服的人。

确实是可喜的事，陈灵清看看前面的人头，再有一轮，就能挨她们上。

又过了二十分钟，终于是轮到了陈灵清顾楠。要上机了，顾楠却忽然小声对她说：“完了灵清，我有点想尿尿。”

“那……”陈灵清一听，作出要后退的姿势，就被说的人拉住：“算了！姐的膀胱好，忍一忍可以的，上了！”顾楠说着先她一步，大义凛然地登上了台阶。

到储物柜小心存放好包，陈灵清手隔着无纺布，在贴相片的位置停留了会，像祷告前要先沐浴焚香一般，而后也走向大摆锤。

落座完毕，安全扣齐刷刷落下，工作人员拿着喇叭说着注意事项开始检查每个人。双脚离开了地面，陈灵清在感受渐渐起来的紧张的同时，就听见耳边传来了“核核核”的呜咽。

别看上锤之前顾楠是叫得最欢、看起来玩得最开的一个，现在真上了家伙，她怂得想哭：“灵清怎么办，我紧张！而且我、我还想……啊啊啊啊啊……”

想干嘛没说完，顾楠的嗓音就随着大摆锤的启动抖了起来。

机器开始运转，她们先是向右移动，于此同时，座位也绕着摆臂360°转了起来。

速度现在还不快，机器慢慢加速的过程中，顾楠死死地靠着座椅抓紧了安全扣，连呜咽都不敢放。

“灵清你、你睁眼了吗……我怎么感觉我们现在在天上……”

陈灵清没回应她，只是闭着眼抿着嘴，由摆锤把她带往东西。

“我、我有点怂，你说现在要求下去他们能放吗……核核核我不想坐了，放我下去吧！我现在很想……”

想什么的内容再一次被拉成一道青烟，湮没在天空中，摆锤晃动大了，现在到达的高度就能让顾楠晕眩到闭嘴。

“唰”得一下，摆臂把整锤人摇过来，“唰”得一下，又把整锤人摇过去，甩向天空。她们像被腾空抛起似的，两三秒过后，尖叫声约定好般齐齐响彻天空。

“啊————”

这叫声一旦开启，在摆锤接下来的攀升或降落中就不会停歇。绵长的叫音在它荡到至高点时降至最小，没多久又随着它的下落急剧上升。

这里面，顾楠高亮的嗓音出了很大一部分力。陈灵清都能听出里面嘶哑的成分。在荡了七八个回合到达最高位置时，顾楠的叫声也从离地开始达到了高峰。

“陈~灵~清！你睁眼了吗！”当整个人和水平线呈平行状态，顾楠大声问，声音都有了方向般地飘荡向了陈灵清。

陈灵清本也不敢睁眼，可这句话就像带着魔性地逼她不得不睁开一条缝往她看。

吃惊、震动、隐隐约约的猜到她的目的和感动……其实她也一直在喊，试过了，一直开着嗓，但声音就像被上了锁只能卡在喉咙底，顶着隔膜胀痛地表达它的无能为力。

大摆锤很快下落，再次出发冲向下一个高点。

“陈~灵~清！你睁眼！看这世界！咳咳咳……”顾楠的嗓子听着像濒临了撕裂边界似的又喊，一直叫着突然说话，风趁势灌了进去，呛得她咳出眼泪。

陈灵清浑身起了鸡皮。

这个女人，总能在她认为已经不能再超过的时候说出这些平常人羞于启齿的话！

她情绪难平。眼前的缝里，自己的四肢就像空袖一样随风摆动，下面越过的人头连性别都分不清，在高空变成黑黑点点，显得好渺小。

山峦过了平行期一点点朝着竖直的方向旋转。陈灵清看着巍伟的大山和天空，不经意间就像打开了自己般，忽然入定到只有自己的世界——耳边的风呼啸，原来自己的喘息急促到不行，山是那样大，天是那样高，和这天地相比，人显得可有可无，每一次睁眼闭眼的切换中，她都能感觉到什么。

释放？超脱？轻松？舒畅？

没有，都没到那个程度，只不过就想随着高空、随着人群的声音大声嚎叫、去笑，什么也不想，什么都不过脑，在纯粹的飞翔中让自己挣脱开一些东西，把禁锢小黑屋许久的另一些东西放出来透口气……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原来嗓子底一直压着自己不让发出声音的没有了。

“阿、阿楠。”细细的声音不稳地发出来。

“啊？”顾楠在痛苦与畅快的煎熬中意外回应。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