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起来…不染尘世…我初见时还以为是入了画中…”
“小檀越抬举我了…小檀越,你说你是个作家,那你是个写什么的作家呢?散文还是小说?”
“我…我最近在帮别人记录回忆…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类型…算…很多人合成的回忆录吧…”
“回忆…回忆…”
“老人家您…”我欲言又止,因为我突然想打我自己,我居然想问一个代发修行的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回忆的故事…那么浓的思念能是什么?佛门清净地,简直罪过…
“怎么了?小檀越?”
“没…没什么?只是想问老人家您讨点茶叶…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当是什么呢,稍等我这就去包给小檀越…”
片刻之后,老人家将茶叶包成了一个小包递给了我,并嘱咐了我一些保存的事宜。又替我添了盏茶…
老人家沉默了一会,递给我一块点心“小檀越,你是用笔杆子的,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这件事困在我心里许久,又不太好和别人讲…”
我轻放下茶杯,“您…请说就是…只要我知道…”
“你听过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故事嘛?”
唐贞观年间,某日,京城抓到一名小偷,在小偷身上搜到一块玉枕。此玉枕为皇家用品,非同小可。小偷不得不招供,说是从会昌寺偷来的。结果御史台一查,便查到了辩机和尚头上。辩机只好供认不讳,说是高阳公主送的。
高阳公主是谁?唐太宗最喜欢的亲生女儿,居然送和尚信物,这还了得。结果再问高阳公主,公主也爽快承认了。
原来二人几年前就已经相识。那时的辩机还在一个草庵里苦读,而高阳公主因为婚姻不幸,外出游玩散心,在草庵休息时,二人一见钟情。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此事在史料上记载不一。
但是……空穴不可能来风…
我简单的讲了这个故事后,老人家问我“那…小檀越如何看这两个人?是否大逆不道?”
“我?如果…仅仅从这两个人本身来看,爱情…没有对与错,只有值不值得,高阳…在坦诚的承认玉枕是送出去的,而不是被辩机偷去的时候,这段感情,在高阳看来,就是值得的,而…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高阳勾引僧人,坏高僧修行,等同大逆不道,辩机也是,身为僧人,本应该六根清净,但是却犯了色戒,这两个人确实大逆不道…”
“所以…小檀越心里还是认为是大逆不道的,对吗?”
“不是…我认为…两个人可以抛开彼此的身份,地位从而在一起,这是很需要勇气的,毕竟…身份和地位就在那里,不是你想忘记就可以忘记的,我没办法从政治和历史的角度去看这件事情,但从我经历过的事情来看…我佩服这两个人…在明知大逆不道的情况下…所以,我佩服这两个人…”
“小檀越…你可知道,辩机这是犯了出家人的戒,他忘记了皈依的心志,忘记了自己是个佛门弟子…”
“老人家…世间没有两全法…不可能在不负如来的情况下还能不负卿,所以,在如来和卿之间只能选一个…人…不可能十全十美,总要有些遗憾,这世间的事情,哪是什么非黑即白?”我停了下话,就好像人格顾小白和金梦琪一样,说黑非黑,说白非白…我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带入了情绪…
老人家默默地听我说完后又问“那…如果…是两个女子呢?”
我脑海中轰的一声,“两个…女子?”我不惊讶于两个女子,而是惊讶于…我明白了老人家问我高阳和辩机故事的含义,出家人和俗世人的故事…
老人家不出声,她起身抱了琴在腿上,轻轻的抚摸着琴身“小檀越吃惊了…这比大逆不道还大逆不道吧…女子相恋,有悖常伦…”
“老人家…您…多久没有出过这院子了?”
“这院子里有菜园子,主持也会隔段时间送些米面进来…我也没有问过…小檀越为何如此问?”
“老人家…女子为何不能相恋?为何就成了有悖常伦?为何就成了大逆不道?”
“小檀越?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人家…您别激动…您先坐下来,您不是问我是写什么的作家嘛?”我抽出笔记本电脑,轻轻点开我之前记录的故事,然后递给老人家,并教会她如何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