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再反常,也不可能这样拉着他就走。
秦冉想到在天道宗的那一次夜饮,搬过叶秋的肩膀一看,果然叶秋淡色的瞳孔里半点神采也没有。他醉了。
秦冉:“……”
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酒量浅,一杯就倒。
醉酒的叶秋脸不红气不喘,除了行为方式,其他倒和常人无异,难怪秦冉没看出叶秋的不同之处,
秦冉哄道:“小叶秋,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能的话点一个头?”
叶秋垂下眸子看他,抿着嘴。
秦冉再接再厉,道:“你不点头也可以,我就当你能听懂了。现在你听我的话,把我手放开。”他举起被叶秋握住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道:“然后你把钱给我,我去付账。你现在回去拿你的剑好不好,一会儿还是在这里,我来找你。”
叶秋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右手拉着秦冉的左手一起荡秋千。
秦冉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一跳一跳。
楼下吃饭的人多了起来,他们两个一直面对面站着着实不像话。
秦冉顺着哄不行,让他听话也难,干脆自暴自弃一个人朝前走。叶秋跟在后面,摇着两人的手不亦乐乎。
秦冉花了番力气哄着叶秋付了钱,又拿上叶秋的浮生剑,两人这才出的门来。
在街上不像在酒楼,人流多,加上二人本身相貌出众,走在路上难保不引人注目,更何况还是这番手拉手的模样。于是秦冉把宽大的袖袍往下一撩,将两人的手遮的严严实实,外人不仔细一看,还真瞧不出来。
一路上秦冉挑着人少的小巷走,估着北门的方向,约莫走了五六分钟,这才赶到爆炸的事发地。
沿街的店面很是冷清,不少的铺子还关了门。路上别说是一个人,连一条狗都没有。遭受爆炸的是绣春坊隔壁的一家小作坊,也不知是做什么的,作坊废墟的地上渗出了一滩水。相比之下,绣春坊纯粹是被波及的鱼池:房子的一半被夷为平地,另一半摇摇欲坠,“绣春坊”的金字招牌要落不落钉在半空,看起来很是凄惨。
秦冉关注的视线不是这些,他看着绣春坊冒出的浓烟,环顾四周才在墙角里搜罗出一个人。
他空出一只手来,拎着那人的领子,把人直接从墙角里提了出来。
秦冉道:“你是这房子的主人?”
那人是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八字胡,浓眉宽脸,缩着肩膀,两腿不停地抖动着。听到秦冉的问话,他全身颤了颤,哆哆嗦嗦地道:“不……不不是我。”
“别怕,我就向你打听个事。”秦冉按住他肩膀,拍了拍表示安抚,“你这里有没有来过一个黑衣服,身材颀长,背着两把剑的男子?”
中年男子害怕地觑着秦冉的脸色,哭着脸道:“约莫……约莫是来过的……”
“在哪里?”
“那边……”中年男子指了指,又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那边。”
秦冉朝他指的方向看,又回头去看叶秋。叶秋的神色从刚才起就有些异样,秦冉估摸着可能是他酒要醒了,就想在这里等一等。
结果叶秋拉着他走到绣春坊的废墟前蹲下,一言不发就开始挖土。秦冉一抬头就看到那块残破招牌要坠不坠,落下来刚好就能砸到他的头,心中滋味相当复杂。
秦冉道:“你在做什么?”
叶秋用右手在废墟里刨了一个浅坑,突然皱了眉,似乎觉得这样很不方便,于是又换成左手,另一只去摸秦冉的手,没摸到,就扭过头看他。
秦冉:“……”
秦冉被他的目光盯得受不了,只好把自己的手伸出来,任由他握着。
叶秋从废墟里挑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布料,将它摊在地上。秦冉不知他想做什么,看他挑出一块破布,心里有些好笑,心道叶秋醉酒起来做的事情也越发离谱了,又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只好跟着继续看下去。
叶秋伸出中指沿着布料游走,划过的地方隐隐出现了浅蓝色的光晕,等叶秋完成最后一笔,这些光晕陡然缩成一团,升起一阵蓝色的烟雾来。
秦冉在天道宗学习期间,廉贞真君除了教他剑法、兵法、策谋,从未教过他任何关于法术的东西。所以他不认得,但他曾在藏书阁借过一本《异志谱》,上面提到过这种情况。
“若真灵遇邪气,一阳一阴,必生异象。”
想必,这蓝色的烟雾就是这异象,那说明——
“小心!”中年男子突然出声道。
秦冉抬头,但见黑影罩着他的头落下。
“轰——”
那块要坠不坠的招牌终于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秦冉刚站脚的位置,连带的还有一块门楞。
秦冉看着一片的灰尘,麻木地道:“放我下来。”
叶秋无辜地眨了眨眼。
大病之后秦冉清瘦了不少,抱起来虚虚的一抔骨头。
叶秋把他放下来后用手摸了摸他的腕骨,轻轻地握住了,道:“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