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灿烈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伯贤已经侧过身，往暻秀身边靠了过去，灿烈就这么两眼直盯和伯贤的座位中间被拉开的距离，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伯贤留给自己的后背上，也不知道伯贤跟暻秀小声说了什么，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灿烈像个被排距在外的观众，只有围观他们谈笑风生的份。

而自己竟然在他出现的前一刻都在担心他？担心他这两天过得好不好，担心他会不会出现。。。

这样的担心与其说是发自本心，倒不如说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真是多余的可笑，灿烈努力的上扬了一下嘴角，露出的笑容里满是自嘲的意味，那人比起从前，除了更加不待见自己外，好像一点没变。

兴许是伯贤和暻秀的笑声太过吸引人，坐在餐桌那头的钟大和珉锡，还有一直虎视眈眈的钟仁也都合流到伯贤和暻秀的谈话间。

正被艺兴揽着肩膀说话的世勋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只有灿烈独自回正了身子，像是在故意避开身边愈渐热络的对话，自顾自的端起面前的茶杯，面色如常的饮了口，抬眸的瞬间，视线不自觉的撞上了艺兴投来的关切的目光，可下一秒就被艺兴身边的世勋侵占去了所有的注意。

因为俊勉的迟到，大家也就不再等了，谈话间，煮好的菜陆续上桌，其中多是之前每次聚餐的必点菜，还有几样店里的新菜色。

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说着笑着，恍惚间，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当年，成员生日或是巡演结束，只要有时间，便都会凑一起吃上一顿，或是聊聊台前幕后的趣事，或是讲讲接下来的安排，规划一下未来的打算。

一切都好像没什么不同，可又像每个人心底深知的那样，很多东西，都变了。。。。。。

俊勉是在席间风尘仆仆的赶来，直到进门的一瞬，保持通话的手机才终于挂断，直接举着握着手机的手冲包厢里应声看来的几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自从前几年经历了大变动，俊勉便从xoxo的队长一跃成为了公司管理层的一员，这几年不用再面对着镜头去勉强自己说那些冠冕堂皇的感谢词，不用去每天想着各种办法营业自己。

如此退居幕后，少了镜头的约束，回归到近乎和普通白领一样的生活，倒是自在不少，再加上后来又入了些股份，参与到公司的决策，凭着这么多年在娱乐圈的经历和积累的经验，各种会议上自然也更有话语权，可以说是混出了新的一番天地。

瞧着俊勉满脸红光的样子，在座的人都不免调侃起来，俊勉笑着也不反驳，好脾气的一一应下，好不容易坐到座位上，脱了外套，便下意识的扫了眼面前的人，八九个人的包厢里，似是达到了十几个人的吵闹程度，只是。。。。。。

俊勉看看身边安静的吃着东西的灿烈，眉头不自觉的一紧，又被他脸上的笑容掩饰过去，艺兴像是一直在关注着这一角，与俊勉交换了个眼神，又细微的摇了摇头，艺兴身边的珉锡似是察觉到了两人的互动，跟着看过来，目光扫了眼安静的灿烈和与他拉开了距离的伯贤，眉目间满是了然与无奈，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过脸看向站起身正要和对面的钟仁抢菜吃的钟大这才笑了出来。

灿烈和伯贤间的不对付，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在座的不是装傻就是装瞎，要是真能摊开了说，也等不到俊勉来解决。

俊勉垂目，点了点头，夹起菜吃了几口，另外两人的意思，他懂。

世勋像个努力保持冷静的观察者，如果没有身边总是影响自己的艺兴在的话，他一定会对灿烈说些什么，不过好在有艺兴在，世勋只是不时看向伯贤，而对于灿烈却是什么都没再说。

“灿烈，最近有作什么新曲子么？你说哥要是突然宣布solo复出，粉丝会不会很高兴？”俊勉不着调的问道，一如从前给他的绰号一般，“o最逗”。

灿烈一愣，紧接着笑了出来，俊勉哥身为大忙人，要是真要准备solo复出，不知道得推掉多少其他的工作，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灿烈便也应和着笑出声来，“哥，你就别说笑了。。。”

被戳穿的俊勉也没反驳，不过脸上的笑倒是收敛了几分，干脆放下了筷子，有些严肃的问了句，“不过说正经，还真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商量。”俊勉先是看了看右手边的灿烈，又提高了音量扫视了眼其他人，直到所有的人都止住声看过来。

俊勉才又开口道，“今天公司开会了。。。”一般涉及公司发展运营的会议，俊勉作为公司理事是没有义务，也是禁止与下级提起的，只是这次。。。

俊勉双手交握在桌前，满脸严肃的问道，“是关于下一年xoxo组合十五周年合体演唱会的计划，大家有什么意见么？”俊勉着重把目光落在了从公司脱离出去的艺兴和灿烈身上，至于其他人还在和公司续签的合同期内，只要调配下档期，问题不算大。

合体演唱会说是给这么多年来粉丝的福利，对成员而言也算是美好的追忆和对那段日子最后的告别。

因为当初是合同到期，和公司和平结束了合作关系，所以这中间并不存在矛盾芥蒂，况且这是十五周年，之前十周年的时候人员凑不齐，便也作罢，但如今终于是聚齐了自然能满足的便满足。

艺兴见大家不说话，似是在观望着自己和灿烈先表态，“我是没什么意见。”虽然如今回了国，但对成员到底还是想念的，这样一个机会放在面前，对于在国内已经名利双收的艺兴来说，更多的是为了一种抹不去的情怀。

一直围观着的几个人见艺兴应下了，脸上的表情好似缓和了点，俊勉点了点头，又把视线投向灿烈，一直不曾侧过脸来直视灿烈的伯贤却是丝毫放松不下来，不由的屏息凝神的注视着他，桌下不自觉攥紧的手，拳心都有些冒汗了。

他在犹豫。。。。。。伯贤绷紧了下颚线，面色凝重。

灿烈回应着俊勉的目光，却无法做到像艺兴哥那样爽快的应答，合体演唱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家又要聚在一起没日没夜的排练，甚至是为了方便巡演安排而恢复到同吃同住的宿舍生活里。

灿烈迟疑了，不是他怕吃苦，而是他不敢去把过往的路再走一遍，和那人朝夕相处，他怕自己会失控，会再次失了分寸，会在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感情里又激荡起难以平复的旋涡。

“哥，别这么看着我。。。我考虑一下。。。”灿烈带着几分从前犯错时讨好的笑容，眼底堆满了无奈和纠结。

俊勉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细不可见的快速扫了眼灿烈身边注视着他的伯贤，“哥懂。。。行吧，考虑好了尽快给我回复。”俊勉抬手在灿烈的肩上拍了拍，重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其他人也理解灿烈的难处，就算是大家共同的期望，却也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去要求他什么。

还是珉锡出其不意的讲了个新学的冷笑话，才让一度压抑的氛围缓和下来。

灿烈不由的垂下头，像是终于感知到身边的目光，迟疑着转过脸时，伯贤正在低头无言的吃着碗里的菜，是幻觉吧？那道灼热的视线兴许从来不曾出现过。

灿烈目光深沉的从伯贤脸上移开，又落在伯贤扶着碗的手上，眉目间的神色好似更加复杂起来，好想张口冲身边的人问一句：如果没有合约限制，你会愿意么？

还是说像现在这样，丝毫不愿看到我了？

积蓄在心口的疑惑像是决了堤的大坝，一旦开始想，脑海中纷乱的念头便会穿插着回忆尽数涌现出来，灿烈神色黯然，回过脸，两眼愣怔的看着面前的餐具，一言不发。

直到穿透过周围重新吵闹起来的人声，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才让灿烈彻底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闪烁的屏幕，“我出去接个电话。”这话是跟俊勉说的，可在起身的同时，视线还是和身侧下意识回头的伯贤撞了个正着，两个人对视，伯贤一瞬僵住的脖子，像是被定住了般无法移动分毫，灿烈只轻轻的点头示意了下，便没再解释什么出了包厢。

伯贤眼看着灿烈消失在自己眼前，这才又转过脸看向门口，只可惜连个背影都没捞着。

俊勉把一切看在眼里，终于是按耐不住的说了句，“他就去接个电话，去去就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伯贤听见，目光落在伯贤的转而看向自己的脸上，安抚似的冲他点了点头。

“我听世勋说，我们伯贤的酒量越来越好了，是真的么？”俊勉笑看了眼世勋，又看向伯贤，“要不陪哥喝一杯？”

“俊勉哥想喝酒找珉锡哥。。。”世勋夹了口菜，边咀嚼边出声提醒着，俊勉一时愣住，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隔得太远了么。”

与俊勉隔了两个人的珉锡自然是听到了话，当即又补充道，“开车了，不喝酒。”

艺兴夹在中间，只好抿着唇，努力的憋笑着，先是心疼俊勉，又是心疼被两个哥哥碾压的忙内。

“还是我陪哥喝吧。”伯贤出声道，反正正好自己也确实想喝了。

从进门开始到现在，至始至终，伯贤都未曾和灿烈说过一句话，对他表现出的抗拒和疏远，一来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二来是拉不下面子，可这并不代表伯贤不希望对方主动来搭话，如果他能像其他人那样自然的融入进来，稍稍的表露出他的一点让步，或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可灿烈没有，而是用同样的冷漠回应着自己，伯贤不甘，好似有千斤压在心上，难受压抑的无法自拔。

可脸上却依旧倔强的笑着，好似什么事儿都没有。

等到灿烈接完电话回来，伯贤已经陪着俊勉干掉了两杯红酒，艺兴也有些耐不住躁动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半强迫的给世勋也倒上了，倒是钟仁和暻秀不被影响的在一旁尝着刚端上来的新菜色，珉锡和钟大谈笑着似是在聊着今天录制综艺时的趣事。

灿烈从伯贤后面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伯贤面前重又满上的酒杯，坐下的同时，疑惑的侧过脸看向俊勉，“怎么喝起酒了？”见他只是举着酒杯，沿着杯口抿了抿，却不作声，灿烈又看向对面的世勋和艺兴。

最后还是艺兴很随性的回了句，“就是想喝了呗。”目光也很随意的扫视了下在座的人，不经意的在伯贤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两秒，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伯贤正在夹菜的手不自觉的一顿，像是被一下子戳中了心思，不由自主的别过脸，就连筷子也从面前最近的菜上移到更靠近暻秀面前的菜上。

伯贤回过脸，垂眸的过程中恰巧与世勋投来的视线相触，伯贤本能的躲开了他的目光，就连脸上微微蹙眉的神情都一瞬掩饰起来。

俊勉半眯着眼，见有人替自己回答了，便也不再说什么，口中的红酒从舌尖流入喉管，光是这让人流连的香醇浓郁的味道都足以醉人，不由的长舒一口气，好似所有的神经都被这入口的酒精迷醉的放松下来。

“怎么去这么久？”俊勉放下酒杯，语气轻淡的问了句，倒不是自己真有多关心，而是看着两杯酒的工夫，伯贤极力掩饰着，还是忍不住往门口张望了好几次。

算了，就当是自己喝多了多管闲事吧，俊勉这么宽慰自己。

灿烈喝了口面前放着的茶水，听闻俊勉的话，正要回答，却不想和珉锡聊嗨的钟大下意识的应了句，“该不会是未来嫂子电话查岗吧？”嬉笑着，全然忽略了伯贤一瞬从筷子上抖落的肉粒和周围突然安静冷却下来的氛围。

桌下珉锡的手用力拽了两下钟大的衣服，才强行打断了他几欲脱口而出的话来，很是抱歉就近拿起面前的蒸糕就往钟大的嘴里毫不含糊的一塞。

在座的人无措的反应了下，又纷纷错开视线，灿烈看大家像是说错了话，都有意避让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不是她，你们想多了。。。珉锡哥你别这样对钟大，他都噎着了。”灿烈笑着摇了摇头，钟大被堵得脸都憋红了。

一桌子人显然还是不信，“是我姐。。。”灿烈干脆又掏出手机，很是坦荡的解锁了屏幕，举着手机要给他们过目，“都说了不是了，就我小侄子想我给我打电话罢了，你们怎么。。。。。。”

伯贤把肉粒重又夹起，一口吃完，正好灿烈举着的手机面朝自己，光亮吸引着伯贤侧过脸，可就是这么刚刚好的时间里，刚要暗去的屏幕上又开始闪烁起来，显示的备注分毫不差的落入伯贤眼中，是“世美”。

灿烈几乎是在同时收回了手，指尖传来的震颤，让他微微张合的唇都不由的颤了颤，“我。。。再出去接个电话。。。”抬眸对上伯贤投注来的目光，那一眼幽深的像是要把灿烈看穿，逼得灿烈不自觉的想要闪躲。

伯贤放下了筷子，身体几乎是本能的动了动桌下的腿，想要紧跟着灿烈出去，想要走上去抢下他的手机，去质问他好好的一次聚餐为什么有这么多电话。

可是伯贤没有这么做，在门打开又闭合上后，伯贤把手缩回到桌下，低着头兀自想着什么，而其他人也只当又是灿烈小侄子的电话而已，毕竟看到后来那条来电显示的只有伯贤。

该喝酒的喝酒，该聊天的聊天，还有的已经拿起了手机开始自拍，全然忘了伯贤的存在，更或者说是忽略了伯贤此刻的反常。

又是几分钟过去，伯贤抬头往紧闭的门口看了眼，抬手将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转而对在座的人交代了句，“我去下洗手间。”

世勋看了眼伯贤，听闻便也要起身跟上，却硬是被身边的艺兴压下，眼瞅着伯贤没有犹豫的出了包厢，俊勉才侧过脸冲艺兴点了点头，又对着试图甩开艺兴的世勋出声制止道，“给他们点时间好好聊聊吧。”

虽然当着两人的面大家什么都没有说，除了钟大的那句实属意外，但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有些事情终究要说开，要放下，要学会接受和舍弃一些其他。

就像他们一样，该面对的总避不了，该舍掉的也总留不下。

老天总是能想出各种方法逼得你不得不去面对，同样也能让你用尽浑身解数也留不住你心里的那道白月光。

走廊上，因为怕引人注意，灿烈站在走廊尽头，面向窗外，“。。。嗯。。。我知道了，我尽快回去。。。”

三杯酒下肚，这么会儿时间，伯贤的脸上已经升起了红晕，刚要开始变得混沌迟缓的意识却被灿烈的那句话生生鞭策的清醒。

伯贤眼看着不远处的灿烈挂断了电话，一点点垂放下手，直到伯贤静悄悄的站定在他身后，“这就要走了？”

灿烈像是被身后的声音惊到，忙转过身，惊喜不过是一闪而过，在有些醉意的伯贤眼中根本无从敏锐的捕捉到。

这就要走了？所以是都被他听到了么？灿烈眉目一沉，深邃的眸子幽幽的看着面前的人，语气却是淡淡的回道，“嗯，是，有点事。”

那几杯酒喝得太急，以至于比起往常更加轻易上头的眩晕感让伯贤感到难受的皱了皱眉，灿烈用一种沉闷压抑又隐隐透着侵略意味的目光注视着伯贤的一举一动，那种带着一丝希望企图从他身上窥探发现什么的眼神，穿透过无形的空气，几乎要戳穿伯贤的假面。

伯贤闪躲着垂下脸，目光循着灿烈握在手里的手机，停顿了两秒，又扬起脸，无所谓的笑了笑，“挺好。。。”

灿烈见过无数种从伯贤脸上演绎出的笑，细微的变化都能传神的表达着他的心情和感受，同时轻而易举的牵动着灿烈，只是当下，灿烈像是被伯贤的话连同脸上那在灿烈看来近乎淡漠的笑容一并打回了现实，重又恢复平静的目光，只静默的看着他。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他应该只是刚巧出来、刚巧经过、刚巧听见了而已，才不是因为自己。。。灿烈勾了勾嘴角，生疏的回应着伯贤的笑，见他仍不见动作，“还有事？”

伯贤愣了愣神，摇了摇头，“。。。没事。”依附在身侧的手却是不自觉的用力捏紧了裤缝，灿烈的目光完全停留在他的脸上，未曾注意到其他。

灿烈看他不愿再多说的样子，也不追问，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的包厢，“我先进去了。。。得跟他们打声招呼。。。”灿烈尽量放慢了语速，却又平静的像是在跟伯贤交代着。

“嗯。”伯贤抿着唇，点了点头，率先转身向着另一侧迈开。

洗手间？灿烈不经意的扫视到了那处指示牌，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没有再多看伯贤一眼。

哈，果然不是因为自己。。。。。。灿烈像是在故意呼应着伯贤的冷漠，果断背身向着包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