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门也不说话，只垂头看着地。

楚轩看着他略显蓬头垢面无精打采地可怜模样，语气也不觉更软了几分：“把豆浆喝了，去洗漱收拾一下。楼下还点了包子，来吃吧。”

“不饿，你们吃。”宁琇语气平淡地回复，说罢便要关门。楚轩手疾眼快地阻止他，道：“还得一天才能到宣县，多少吃点，船上没什么好吃的。”

“我有干粮。”

“宁琇。”楚轩的语气中似有一点哀求，“听话，下去吃饭吧。上船后我会给你解释的。”

宁琇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楚轩，楚轩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再三保证道：“我说过的，会与你解释，你别和自己怄气。”

宁琇又低下头，小声叹气，迟缓地接过那碗豆浆。

“好，我就来。”

房门被闭上。楚轩站在门外，却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堵住了心口的一端。

那么天真活泼的宁琇，那么不沾世故的宁琇，到底该如何告知他息竹确实是喜欢自己，而自己也对息竹有所好感才显得自然？还是应该编一个其他谎言掩盖过去？

楚轩无力地扶住门框，长呼一口气后定了定心神，转身离开。

透过窗，有雨声淅淅沥沥。

扬城的雨是笼在薄雾中的泪，虽不大，但缠绵粘人得很。

天色灰蒙，偶有撑着纸伞卖莲蓬和茉莉花手串儿的老婆婆提着竹篮坐在客栈门口避雨，嘴里也不叫卖，只小声用方言哼着一首愁怨的歌谣。

“吾本是，荷花女，衷肠未诉泪如雨。君若看到荷花泪，可知荷花几多苦？吾本是，荷花女，只是与君心相许。今宵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伤心曲。”

楚轩听不大懂歌词，努力想辨认却发现听起发言来着实困难。息竹看他一直望着门口老婆婆，以为他想买东西，便自作主张地走到老婆婆跟前买了一束莲蓬和一兜茉莉花手串。老婆婆细心为他装好，笑着问他：“送给相好啊？”

息竹红着脸轻轻点头。

“手串好看，香的呢。”老婆婆推荐道，“莲蓬是我家老头晨起刚摘的，给你小相好剥着吃。”

息竹笑而不语，接过东西道了声谢，忙不迭地回去找楚轩。

楚轩看他走近，离好远便问道他身上的茉莉花香：“你买花了？”

息竹点点头：“还有莲蓬，我给你剥。”

“好香的茉莉。”楚轩打开小兜，拿出一串手串细细端详，“真精致。”

“你喜欢就戴。”

楚轩拿了一串套在手腕上左右看看，良久，笑着摇摇头。

“像个姑娘似得，还是不戴了。”

“藏在袖子里，没人看见。”息竹道。

“我放在荷包里。”楚轩说，“这样浑身都是香的。你也放一个进去。”

息竹听话地也放进自己的荷包袋子里一串茉莉花，而后继续给楚轩剥莲蓬。

不一会儿，宁琇下楼了。

他躲着二人的目光，拒绝了息竹提供的莲子和楚轩要放在他荷包里的茉莉花，只说：“我去看看马。”便头也不回地向马厩走去，只剩下楚轩和息竹相视疲惫一笑。息竹问楚轩怎么办，楚轩摇摇头。

“总不能不告诉他。”楚轩道，“但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

息竹停下手中剥莲子的动作，沉声道：“你就说是我单相思你，你还没答应我。”而后又自嘲地笑笑，“你确实也还没答应我。”

楚轩心中一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昨日花月楼里，你那么大的脾气，我可怪你一句？”

息竹眼中闪过一丝光，手中剥好的莲子撒了一桌，他半站起身凑近楚轩微微有些红的脸，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喜悦和激动：“你的意思是，你，你也，你也喜欢我？”

楚轩红着脸白他一眼：“傻吧你。”

息竹激动地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你，你说真的？”

“我说假的。”

“楚轩。”息竹一把他抱过来，紧紧地抱着他，“我太高兴，我太高兴，我太高兴了。”

楚轩依旧红着脸想挣脱道：“你先放开，这么多人呢。”

“就抱一会儿。”

楚轩叹口气，安抚地拍了两下他的背道：“好了，先放开。”

息竹松开他，眼睛亮晶晶的。楚轩揉了揉被他用力箍疼的肩膀，有些嗔怪地说道：“你太用力，我肩膀都疼了。”

息竹赶忙绕到他身后给他揉肩膀。

揉了一会儿，宁琇回来了。看到二人打情骂俏般有说有笑，心里不知是从何处冒起一团火来。他目不斜视地背着包袱朝门口走去，只剩下息竹和楚轩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身在何处。

半晌，楚轩叹气道：“走吧，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