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把琅儿给孤抱来。”
老宁王侧躺在床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仅身着中衣的美貌女人——她的五官丝毫没有中原女子的温婉柔和,却有着寒北部族的俊朗锋利,经年被寒风肆扰却不受半点影响的肌肤在昏暗烛火中隐隐泛着冷白颜色。
女人面带微笑却眼中无物地起身走到隔间。她的儿子,未满周岁的七皇子宁琅正在摇篮中酣睡。她动作不甚温柔地抱起篮中襁褓,怀中小人似是感到不安,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哭了?”老宁王听到哭声走至隔间,关切地摸着宁琅毛发稀疏的头顶。
曦月轻笑一声,悄声说道:“许是做梦梦到好吃食,我把他扰醒,正冲我发脾气呢。”
“未满周岁的婴儿懂得什么做梦?”老宁王笑道,“孤看是你手劲太重,把他抱疼了。”
曦月乖巧地点点头:“王上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老宁王从她怀中接过宁琅,安抚着拍拍裹住宁琅的被子,对着他的脸端详片刻道:“这孩子长得像你。”
“王上又在说笑了。”
老宁王笑而不语。
抱了会儿宁琅,又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摇篮里,走出隔间。老宁王尚未困意,便吩咐婢女将“运令棋”拿来和曦月玩一局。
运令棋本是察硕尔部落军队里流行的玩意儿,后来传至整个北边关部落,曦月嫁到王宫里便贴身带了一副。
运令棋棋盘是由单条弯绕的分格路线和文字性指令构成的,可供多人同时进行。玩家统一从起点出发,通过掷骰子的点数分别前进一到六步不等,若走至格内有指令,便由此玩家实施。运令棋的乐趣便在于这些指令中。
婢女摆好运令棋,可骰子竟怎的也寻不到了。
本说要去其他宫里拿一个,老宁王看天色已晚,怕惊扰别宫休息,便摆摆手作罢,说改日再玩。
老宁王困意未酝酿成,甚至越来越清醒,便只得穿戴整齐,回去批奏折了。曦月也未拦他,只款款施礼将他好生送出宫门口。
听到步辇声走远,曦月赶忙回宫关上门,端着烛□□自跑到阁楼。
阁楼处有一小窗口,窗口摆了一个半敞开的鸟笼,鸟笼里正停了一只雪白信鸽啄食。曦月环顾四周,迅速将信鸽腿上的纸条取下,慌忙打开。
纸条不大,只写了四个小字。
“不成气候”。
曦月长舒一口气,嘴角勾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末了,顺手用烛台将纸条燃尽,慢慢走下阁楼。
宁琇三人乘船十分顺利,但因着天气灰蒙的缘故,行船速度却慢了不少。
“怕是要在船上过夜。”楚轩站在船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却看不真切离岸多远。
息竹在他身边撑着伞,看雨势不减,怕楚轩着凉便单手脱掉外衣要给他披着。
楚轩笑着拒绝道:“夏天,下雨也是闷热的,你是想把我捂出痱子来?”息竹憨憨地笑了下,又穿回自己身上。
“你去找船家买些午饭吧。”楚轩对息竹说,“我去找宁琇。”
息竹知道他意欲何为,便点点头,道声与他好好说,把伞留给楚轩自己跑去找船家了。
楚轩给自己打打气,走到船舱内。
宁琇正半闭着眼坐着发呆,见楚轩走近,便挪了个凳子给他空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