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内，众人立于大殿之上，皆翘首以观。

曦月公主抱着七皇子站在老宁王身后，嘴边虽有笑意，但眼神却冷得如刀子一般，直直看着宫门口的方向。

老宁王几次从座上探出身去看宫门口动静，心里急切得很。

三皇子宁英站在一旁识相地笑着，专挑老宁王爱听的说：“一晃十多年未见，宁英也十分想念六弟。”

老宁王满意地笑笑，点头道：“琇儿在宫外受苦了。你若能多照顾他，孤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那是自然。”宁英顺当地接话，“照顾弟弟本是我这个皇兄应该做的。”

宫门外，宦官一声到了，宁琇整整衣装，下了轿。

十五年，他又回来了。

一眼望去，是早已不知消匿于记忆何处的斑驳宫门。或许在很多年前，他曾看着这片朱红铜黄渐行渐远过，但这星点记忆，也都过去太久太久。

宦官走至宁琇身侧，微微弯着腰道：“殿下，该进去了。王上在大殿等着呢。”

宁琇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进了皇城，宁琇走在最前方，却不知眼前的路是不是正确的方向。

秋风虽不凌冽，但穿梭于空荡皇城间，竟也有一丝透骨。

这便是他的前路？

远远便看到一簇人头攒动，宁琇想，中间的那团身影应是王上。

他顺着阶陛，一步一步走近。

楚先生在他走前嘱咐过，面见王上，要说心里喜悦，要高兴，合适情况下还要再流几滴泪，提提自己的母妃。黛玉进贾府时怎么做他便可以学着来一遍，前提是不能失了礼数。

宁琇默念这几句嘱咐，心里打着鼓，努力调整出一个似喜又悲的表情。

走到能大概看清王上的脸时，宁琇特意加快了脚步以表自己的急切。待他看到王上从椅上站起时，他开始酝酿出几滴泪含在眼眶中，不管不顾地跑了两步，直直扑跪在老宁王怀里。

宁琇嗷的一声哭出声，老宁王不禁悲从中来，也放下了诸多礼数，只轻轻搂着他，老眼含泪地一下一下抚摸宁琇的头。

众人面对这场景，也纷纷佯装感动模样，有几位宫女甚至开始小声抽泣。

宁琇哭了两嗓子觉得已经达到效果，不能太过，便从老宁王怀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道：“父王，宁琇回来了。”而后又认真地磕了个头：“宁琇给父王请安。”

老宁王赶紧将他亲手扶起，哆嗦着双手在他肩膀上拍拍，身上拍拍，而后叹口气，哽咽道：“我的琇儿终于回来了。”

宁英抬袖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也颇为感动道：“六弟回来了，父王尽可放心了。”

老宁王点点头，拉着宁琇给他指指道：“这是你三皇兄宁英。”

“皇兄好。”

宁琇想起在扬城时，顾元朗曾提到过这位早把宁琇视为假想敌的瘸腿准太子。二人相互问候完毕，老宁王又领着他走到曦月公主面前，指指她怀中抱着的宁琅道：“这是你七皇弟宁琅。”

宁琇看宁琅还不会说话，只是望着他笑，便也冲他笑笑。

“臣妾便代宁琅向六皇子问好了。”曦月温柔地笑着对宁琇说道。

宁琇行个见面礼，道：“想必这便是月夫人了。”

曦月道声是，老宁王在旁边有些埋怨道：“一直抱着，也不嫌重，放给奶娘去歇歇手吧。”

曦月笑着说不累，宁琇却苦笑着说：“真羡慕七弟，母妃都没有抱过我。”

老宁王鼻子一酸，叹口气。一想到德妃，他的心里又涌上一丝歉疚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