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明心里骂娘,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晦气到极点了。他从怀内掏出一个犀角,点了起来,顿时弥漫起了大雾。
不一会,一群小鬼抬着一个身材丰腴的老太婆从天而降。黄婆从帷幕里探出了脑袋:“哎哟,我的宝贝明儿,你的胳膊咋又没了?”
她眨了眨长着眼翳的眼睛,挠了挠脸上的老人斑:“孟婆跟我说了,你小子终于从牢里放出来了,说要给她做寿,孝敬她呢。”
陆重明道:“黄婆,别啰嗦了。快点给我换上胳膊。”
黄婆同孟婆一起掌管着忘川,陆重明总觉得自己小时候听大哥讲过这两个女人关系不一般,小时候,他不懂怎样个不一般法,还特意去问李涤镜。再后来,黄婆,孟婆一直同大哥有生意上的往来,说是生意,其实不过是贿赂。黄婆的外快赚得很大,除了陆家,还有一众小鬼或者是想问她讨要往生符,或者是因着鬼大多每日黄昏时分都要重历死时的经过,可以从黄婆那里讨要到减轻痛苦的法子,如此一来,她们二人是赚得盆满钵满,生活滋润无比。
黄婆犹犹豫豫地说:“你也知道现在忘川旁边的土被挖的只剩一半了,所以再造躯壳,要更多的——”
陆梦麟觉得近几日来自己真是大开眼界,他接连见鬼不说,如今竟然连黄婆——孟婆的闺中密友也见到了。他哆嗦着凑上前:“黄婆婆,哦,不,黄姐姐,你看你能不能把我的眼睛换大一点,不用太好看,像涤镜哥哥那样的就行。”
黄婆爱怜地抚摸他的脸颊:“好呀,等你死了,给我抬十年轿,再销毁魂魄怎样?”
陆梦麟前些天刚在书上看到,这世上的鬼分为人鬼,仙鬼以及厉鬼,所谓给黄婆抬轿就是做了人鬼,因一般人过了奈何桥是不会转世投生的,只会魂魄散去,所有魂魄混沌着再聚成新的人,一些有未了心愿的人又没有戾气的人死后便做了人鬼,像青冥洞的卜享豁就是人鬼,至于仙鬼没人知道具体是怎样一个情形,不过凡是被引魂的鬼都会变成仙鬼。
陆梦麟讪讪地退回来:“二哥,你还是断着胳膊吧,总比给她几十年轿强。”
陆重明从怀内掏出一锭金子,掷了过去:“就这个价。”
黄婆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催促着小鬼围成一个法阵,陆梦麟道:“为什么童叟有欺,你欺负小孩。”
陆重明道:“你懂什么,这种金子叫作犀角金,世上罕有。黄婆得了这种金子,才可以时常上来走动,而不受损。”
陆梦麟郁闷地坐在一旁,那些和尚未见过这样的怪事,一时间竟忘记了围了上来
这时候,陆梦麟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祭祀大人,你还认得我吗?”
陆梦麟抬眼一看,正是卜享豁,卜享豁是吊死鬼,新近换了包身体的白绫,整个人都精神无比,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
卜享豁指了旁边一个脑袋有正常人三倍大的女鬼:“不仅我来了,我老婆片相思也来了。”
陆梦麟哦了一声:“你老婆叫偏想死啊,真不愧一家人。”
片相思与卜享豁围着陆重明一左一右,黄婆念叨着:“你是要多粗的手臂呢?你看这条肌肉发达,是我捏了足足四十九天,才捏出来的。这个就柔软多了。可以配合明儿你的书生气质,更招人疼。”
陆梦麟大叫道:“他哪有什么书生气质?”
陆重明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招人疼?”
黄婆捏了捏他的脸:“现在难道不是柔弱一点的更受男人欢迎?”
三个人争论成一团,这个时候,陈家兴从一群目瞪口呆的和尚中走了出来:“见过厚颜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不知羞耻的。”
陆梦麟跳脚骂道:“啊呸,你个不要脸,连自己的妹妹都睡,有什么资格说我哥。”
和尚的目光又都聚集到了陈家兴的脸上,他的脸色一会红,一会黄,像打翻了染缸一样精彩,陆重明倒不理会他的辱骂,对李涤镜说:“我不会挑,你说哪个好?”
李涤镜在一堆胳膊里捡了一阵:“我还是觉得你原先那样的最好。”
陈家兴道:“李涤镜,你身份贵重,又何必同陆重明这样的无耻之徒搅在一起。”
李涤镜轻飘飘地一挥折扇,扇晕了两个扑上来的和尚,这折扇与骨笛,引魂杖,鬼玺这些事物的都同属魂器,所谓魂器一者可以作用于鬼,二者可以作用于人,不过威力大小不同,主要功用不同,鬼玺这类的魂器并不少见,无非是操纵人鬼,或者仙鬼,不过各种掌管的鬼的数量,类型是不同的,而引魂杖属于引魂器,天下并不多见,所以懂得引魂的人也不多,不过大多数时候想要引魂也不见得需要引魂器,但少了引魂器引魂者自己的魂魄也会被引渡了去,而这折扇与传说中的辟邪剑都属于斩魂器,可以斩去人或者鬼的魂魄,或者没那么严重只是让他们一时昏迷。因为折扇方便好用,所以越州的王公贵族人手一把,从不离身。
陆重明坐在阵中,却心想陈家兴为何对涤镜这般客气,想来也是怀着不轨的心思。
李涤镜冷然道:“不劳陈君费心了。”
陆梦麟挥着刀砍了过去:“去你大爷的,小爷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他虽无别的本事,但是因为山中太过无聊,所以这套辟邪剑法足足耍了有上千遍,使起来得心应手。陈家兴一时间竟躲避不过,这时,一条条蛇从树上爬了下来,陆梦麟连忙躲开,玉熙也嬉笑着跳了下来。
陈家兴吃惊道:“你从哪里弄来这样多的蛇?小妹小心伤到你的脚。”
玉熙则说道:“怕什么,大哥哥。我学过一种赶蛇的方法,这些蛇不会伤我的。”
陈家兴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可是,我怕。”
玉熙撅起了小嘴,不再理会自己的大哥,卜享豁道:“这哪是赶蛇啊,她就是蛇王。”
听到他的话,众人又都讶异地望向玉熙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是越州女子并不许习得各类术式,二来能成为。。王,大都年纪上了岁数,或者天资聪颖之人,像李涤镜就是掌管鸟类的凤王,而陆梦麟跟着师傅陶松修炼了那么久,才是个半彘王。
片相思说:“这样小的小妹妹,你都看在眼内,放在心上,你真无耻,我不想活了。”
卜享豁慌乱道:“思思,我最爱你了,我是怕小祭祀大人吃亏。况且你已经做不到不想活了,就像我永远也当不成处女一样。”
陈家兴说道:“祭司大人?他是哪门子祭司?”
卜享豁吐了吐舌头,结果足足有一丈长:“他就是下任大祭司,陈家兴你别痴心妄想了。”
黄婆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安好了胳膊,但陆重明却隐隐地担忧起来,觉得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他望了李涤镜一眼,发现李涤镜也似乎有与他相同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