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第一方：生地一两，血余二钱，棕榈炭二钱，水煎，独食生地一味；第二方：枯矾五分，血竭四分，三七三分，共为细末，一次冲服——”

这旁边还有一行芝麻小字，不是印上去的，而是用蓝色钢笔写上去的，年代久远，钢笔笔迹都已经开始褪色：切记急吐血散魄龙血可救吞服

这行字没有标点，乔峤把书拿起来，本想自己给它断断句，没想到书里却掉下来一张二寸的相片。

咦？乔峤把书放到一边，反而把照片拿了起来。照片上是个小婴儿，头发也没有牙也没有，豆豆眼傻呵呵地笑着，背面也有几个淡蓝色的钢笔字

“罗以涉”

罗以涉？听起来像是个小男生的名字，乔峤抬起头，刚想问问罗老师这个罗以涉是谁，却见罗老师正从药柜里拿出一大串挂在铁牌子上的钥匙，向她回过头来。

“小乔？”

“罗老师，”乔峤把照片拿给她看，“这是你弟弟吗？”

罗浮图走过来，把照片接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又捂在心口，勉强笑道。

“我有这么年轻吗？”

“不是弟弟吗？”乔峤见她愿意和自己说话，“罗老师，那这是你的……孩子？”

“是呀，”罗浮图埋着头，把照片又仔仔细细夹回书里，“像我吗？”

“很像……”说实话，乔峤压根看不出来照片上的大头娃娃像谁。但她这样一说，罗浮图笑了笑，把桌上乔峤翻过的两本古文都夹在怀里。

“我去一趟图书馆还书，要给你借一本回来吗？”

“那我要《霸道总裁的小娇妻》，”乔峤把手里那本《万方集萃》也递给她，“可是图书馆现在没开门啊？”

“这本是我自己的，”罗浮图没拿《万方集萃》，而是在床沿上坐下来，低头在钥匙板中找着，边道，“我有钥匙呀。”

乔峤被她手里的钥匙板夺走了注意，她凑近去看，装钥匙的铁板上，有不少标签，“监控室”、“操场小门”、“教学楼天台”、“医务室”、“藏书1-1”、“藏书1-2”钥匙或大或小，样式各不相同。

“这是总务后勤的钥匙。”罗浮图见她在看，便道。

乔峤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板，却见到有不少名目底下的钥匙都是缺失的。其中就包括一个写着“操场小门”的空环。她心里一动，想到昨天白济民进到荒地里的那扇小铁门。

“这个‘操场小门’的钥匙是被谁借走了？”

“不清楚，”罗浮图见她动手要拆其他钥匙，赶忙从她手里把钥匙板夺过来，“小乔！别淘气了，在这儿等着我回来。”

罗浮图在白大褂外面套了一件雪白的毛呢大衣，拿着书出去了。乔峤目送她出门，没有多久，就听见铃声又响了起来，是午休时间到了。乔峤听见走廊里人声闪烁，翻翻手机，除去乔峰给她留言之外，父母一点动静都没有，大约是还不知道她又犯了什么事端。正想着，只听见门轻轻响了一下，章瑜探头探脑地朝她打了个招呼。

“乔二，那个老师没在？”

“没在，”乔峤见她进来，喜笑颜开，给她让到床边坐了下来，“罗老师人超好，你不用躲她。韦呈夏呢？”

“韦大班长刚刚就是送礼来的，见你原谅她，这会儿当然推说有事，不来了。”章瑜连珠炮似的酸了一气，想想还有点不甘心，“叫人怪生气的，你说是不是？”

章瑜气不过韦呈夏的那套派头，这乔峤是知道的，她拍拍章瑜肩膀，这才突然想起来正事，问：

“白济民没为难你们吧？”

“白济民？没有，他压根没认出我俩，”章瑜做了个鬼脸道，“就是陆司令，说我俩没有交作文，各给了个零分。”

乔峤啧了一声，又听见章瑜说：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早上来时，我俩发现水房一片黑，原来是窗户又被关上了，还加贴了报纸。韦大班长劝我不要乱动。”

“啊？”乔峤原本想着自己的围巾落在了荒地，来日兴许从水房的小窗还能看见。现在却有点心急，不止是因为围巾的事。

“那石碑呢？”

“对，还有石碑的事，”章瑜这下更是神经兮兮地四下望了一圈，甚至跑过去把门反锁了上，才跑回乔峤身边，“石碑不见了。”

“不见了？”乔峤奇道，“怎么回事？被拆了？”

“就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了，”章瑜道，“今天做早操时，我特地往墙外望，本来应该是能望见的，但是真的没了。还有……”

这个“还有”，显然让她想到了更多怪力乱神的东西，她踌躇一阵，才决定如实转告乔峤。

“昨天你让我先走，我一个不留神，就跑到石碑底下去了。当时以为会撞在石碑上面，但是没有。乔二，那石碑就像是个影子，我从中间直直穿过去了。”

只听她这样说，乔峤都觉得匪夷所思，“你说石碑是假的？”

“实际上是假的，可看起来又不像，这就是最大的问题，”章瑜道，“我怀疑我做了个梦，一个和真实环境有关联的梦，就像演讲比赛那天在后台一样——”

那天，章瑜曾和她说过在梦中变成了不丁点儿大的小人。乔峤抓抓头发，“韦呈夏呢？她怎么说？”

“我还没告诉她，”章瑜显然对韦大班长有所保留，“她今天神叨叨地找我来，说咱们都是托了她的福，才能见到这种事发生。你说好笑吗？昨天就属她胆子最小，跑得最快，谁要托她的福！”

韦呈夏一向自我感觉良好，这一点，乔峤也是知道的。不过章瑜一提这事，乔峤也想起来自己留到最后，也的确看到了些她们没见到的事情。她拍了一下大腿，让章瑜凑过来：

“你不知道，在你们走开之后，我见到陆司令——”

她还要再说，可此时，砰砰敲门声紧随她的话音，让她闭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