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文的疲劳已经到了峰值，翻过了困倦的那根线，只觉得全身散架的疼。关上车门时脑袋也跟着嗡嗡一震。

“地心说”是孟云阔女友开的酒吧，之前常来，但不知道孙淼淼怎么会选在这个地方，她要说什么？妈的…真不想听…但是…

李盛文停下步子，等待袭来的眩晕过去，好烦，好烦。他甚至不想去调动理性，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东西。他突然想回去睡一会。

……不行。

李盛文想起笔记本上的那几个空格，咬咬牙往酒吧走去。

他垂着头不断深呼吸，走过门口的两级矮台阶，先看到了一双男鞋。

李盛文抬头，对上孟云阔永远带着笑容的圆脸，愣住：“老孟？”

“嘿！等你好久了。怎么这么没精神。”孟云阔走上前撞了撞李盛文的肩，“没睡？”

李盛文后退，突然剧烈的想吐，他扶住墙壁弯下身，发出呕声，平稳后慢慢抬头：“你怎么…孙淼淼呢？”

孟云阔的小眼睛眨了眨，疑惑的挠挠头：“淼淼？你们不是吵架了吗？哦对了，让我跟你说呢，她出国玩去了。”

出…国…？

李盛文僵硬的摸出手机，查看那条短信和发件人，双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十五点三十，‘地心说’见。

为什么…不可能，我都写了，我都…

“50%ok。”

孟云阔身后传来声音，突然一个黑影窜出，李盛文侧颈一震，眼前黑了过去。

※※

“完事了记得跟严肃说处理了监控，这什么日子，搬人搬了两次。”何不乐把李盛文甩在沙发上，“他能昏多久？”

酒保小椰已经进了酒台，倒杯纯水点了几滴药：“啊？不知道啊，我跟电视剧学的。哦对了，你先看看他会不会死了。”

何不乐丝毫没把这句话当成玩笑，立马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舒了口气：“活着。”

椰子笑着走过来给昏迷的李盛文灌了两口：“嘿嘿。好了，喝了这个就万全了。不过这变态好像通宵了，睡个八小时也说不定。你呢，看见裂口了？”

何不乐的视线落在李盛文周身的区域，点点头：“成型了已经。赶紧的吧，检查完了还要处理那边那位呢。”

“好好好。”椰子忙挪了过去，对着还在熟睡的方阙如柔声道：“帅帅乖乖等妈妈出来哦！”

何不乐确认了时间，距离方阙如醒还有五分钟左右。药是严肃搞来的顶尖货，听说时间掐的比表还准，今天第一次用上，正好检查一下效果。

在他的眼里，李盛文身侧围绕着一圈被高光提亮的金色裂缝。何不乐把左手按上缝隙。

几秒后，小指颤了颤，何不乐向椰子招了招手，陈换则退开两步：“快去快回。”

椰子依依不舍的盯着方阙如，扯住何不乐的衣角。

何不乐对陈换一扬下巴，再重复了一遍承诺：“回来给你买游戏机！”

※※

灼眼的白光过去，何不乐慢慢睁开眼，脸上有点痒，他抬手挠了挠眼皮。“孟云阔”的肉手碰上脸，触感十分新鲜。何不乐挠完再抹了把脸，半睁开眼看了看手心——土粒？

还没等确认周围，眼前又扑来一阵碎石灰土，何不乐忙转过身，呸出进了嘴的尘土，在胸前口袋里摸了起来，找了半天只翻出两个口罩。

“诶？上次是不是买过护目镜来着，我没放起来吗？”何不乐戴上口罩坚持不懈的摸索，另一只手把口罩递出去，“泳镜也行啊！”

半天未果，何不乐放弃的甩了甩头上的灰，才发现自己手一直干干举着，也没人接他的口罩，他眯着眼转了一圈，叫道：“椰子？美女？妈？”

别不是没进来吧？何不乐把另一个口罩也给自己戴上，掏出手帕擦了擦脸，挡在额前避灰，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确没有椰子。

不是吧…何不乐有点慌，自己真出问题了？切手？开颅？出血？

四周像是一片废墟，远处传来阵阵的施工声，何不乐暂时看不到那么远。脚下踩着的像是个倒塌的墙面，他退后两步想看看清楚，突然绊到什么，差点往后翻了过去。

这个胖壳有点难控制平衡，何不乐好不容易稳住，扭头一看。

……？

隔着口罩，嘴里也是土的干苦味，何不乐弯下身，把躺在地上的人脑袋慢慢扳了过来——

白瓷样的皮肤蒙了一层尘土，倒是完整勾勒出个形状，何不乐跟捧文物似的把他弄起来，用手帕擦净，愣愣看着还闭着眼的方阙如。

何不乐的动作一时停滞，随之停滞的还有大脑。他把方阙如放平，背过身活动了两下，跳了个操，再转了回去。

……好的。还是他。

何不乐有点绝望，他很少感到绝望，但这次是真的。他感觉手术台就在他眼前，手术刀正向他逼近，不怀好意的小护士要把他哭泣的模样拍下贴到医院门口……

“咳，咳。”

此时，方阙如动了两下，接着似无意识的抬起身，侧过头掩住了口鼻，不住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