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两个字突然在夙凰脑海里炸了开来，瞬间又化为灰烬。

“对，仇不报，本尊，就是要陪他。”夙凰面色淡然，语气却坚定无比。

“只要他不嫌弃，本尊便觉好过为佛。”

“那你有想过如何能恢复他的记忆吗……或者也会觉得各自过活，对对方都好？”樊川眉目微动。

夙凰听出一丝莫名意味，突然转身道：“妖王多虑了。”

樊川自知逾矩，定定看了看，不再开口，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言道：“听说这梦潭中的这梦鲤极其有灵……”

话还没有讲完，只见潭水从一个中心开始泛起一圈圈涟漪，还带着一声声空灵的咕咚声，两人都被吸引去目光，突然一声清脆声响在潭央响起。

一叶银色跃出青蓝色潭水，在空中留下一道晶莹的水痕。

夙凰眉目微移，只见一点银色飞向自己，下意识用手去接它，却不料眉心一凉。

夙凰猛地一惊，用两手将额前的银色鲤鱼圈住，放在眼前，狠狠盯着，人眼瞪鱼目。

“你干什么？！”

夙凰没好气地冲着眼前一脸淡然的鱼道。

银鲤摆了摆尾，还象征性地张了张嘴巴。

“本尊可是要有家室的人，哪怕你是一条鱼也不能碰本尊，知道吗？”夙凰看着轻轻将银鲤又放回潭里，却见那鲤鱼却久久冲着自己摆尾，只好又道：“你再不走，信不信本尊炖了你！”

听此，银鲤才悠悠的回过身离开。

再次回过头时，只见对面的人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额头欲言又止。

“你……”

夙凰开始失去了耐心，话语间也不禁重了语气：“你说。”

樊川眼角微微落下一丝苦意，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眉间。那印他知道，那是天山每人的命印，不过每人皆不同，一印为二，其中一印会藏于自己眉心，不露于外，而另一枚则是放于心上人。而这印，似乎不用想，都知晓它的主人是谁。因为天山，只有他的，是红色。

夙凰蹲下身向潭里看去，却见自己眉间多出一小叶柳形红印，鲜红亮眼。他并不惊讶，只是伸手抚了抚，见去不掉，便又向潭里望去，恰与那尾银鲤的目光在微光中再次触碰。

夙凰眸光微动不禁道：“你过来。”

那尾银鲤果然听话的游了过来，夙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迅速向潭中捞去，百发百中！

夙凰紧紧用双手锢着那鱼，有丝得意地站起身来，冲着手里挣扎的鱼笑道：“太不乖了。”

笑意还未消散，突觉手中一松，什么东西又滑了出去，夙凰连忙扑上去，结果连人带物都跌进了潭里。

“夙凰！”樊川方才看地出神，突然反应过来忧声喊道。

潭水是温的，一点儿也不冷。夙凰第一次对潭水没有产生恐惧，抹了抹脸上的水，低眸看着围着自己游转的银鲤道：

“回魔间的事就不麻烦妖王了，本尊自会跟郎吟吩咐，若无其他事，还请回吧。此地不宜久留。”

樊川直直地看着水中的人，丝毫没有注意上空显现的冷光。

“妖物。”

低沉的嗓音惊醒了樊川，猛地看去，却见瀑布前一道雪白稳屹空中，银色冷剑已然出鞘，隐隐闪烁着嗜血的微光。

夙凰仰头望去，万千笑意。

樊川眸色狠狠地暗了下去，突然飞冲向空中雪袍。

凤寒周身翻飞，冷剑指天，面色微寒地向下划去数道冷光。

樊川躲过那几乎致重伤的剑气，一股气冲到凤寒身前，手指微动，一条玄色长鞭凝聚在手中。

长鞭在空中隔断了风，挥出一声声惊人的声音，好像雕刺穿云层。

好一会儿后，凤寒似不想再与他在此周旋，便微微倾身，跃入高空，倒转向下毫不留情地刺去。樊川将鞭手中一横，欲抵挡着不可避免的一击。

“锃！”一声惊心声响，一鞭被断为两截，樊川被剑气震回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忽明忽暗。

夙凰看了看正落在眼前的鞭子，伸手将断处愈合。

樊川伸手接住扔过来的玄雕，面色是毫不掩饰的复杂。

“你再不离开，稍候就有一大群子弟来剿你了。”夙凰说完又低低对着手中的银鲤念着什么。只见银鲤突然向空中雪袍跃去。

凤寒突觉脚下被什么一顶，登时脚下失了平衡。

雪色衣袂在风中拂出一阵轻响，夙凰站稳潭中，伸手稳稳接住那身着雪袍的人，然后猛地将人扑进潭下。

凤寒薄唇微张，眸露讶异，温水一点一滴渗进发里，渗透衣袍，而身上人却是眉眼柔软，墨发舞水，定定地看着自己。

夙凰柔目一紧，将怀里人向自己猛地一拉，一手扣住那人的后脑，狠狠地覆上那张微张着勾人心魄的薄唇。

两人就这般沉进不深的潭底。

樊川自嘲一声，身影便倏尔消失。

上浮的流水推开了夙凰不薄的素衣，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肤。

凤寒突然伸手给拉紧了那飘开的衣衫，周身一转，将人抱着飞上了瀑布岸里。

诺大的洞窟里充斥着暖意，褪去外衫的夙凰撑着下巴注视着身前已经生起火的人。红黄的火光映在石椅上一脸满足的人脸上，凤寒施法将二人湿透的外袍悬在火光之上，只是因为梦潭的水，恰恰用最普通的方式才能去干。

凤寒刚坐下，夙凰便起身向怀里溜去，前胸贴着后背，一脸满足，毫不影响。伸手将身后人的双手圈外自己身前，紧紧攥住不放手。

凤寒什么话也没讲，第一次出神地望着那堆火光。

“道长，你看，这是什么啊？”夙凰仰头，满目笑意地看向身后人的面庞问道。

凤寒闻声移下目光，看着那鲜红的眉间印，好一会儿才道：“没事。”

“好。”夙凰毫不犹豫地应声，随着又冲着眼上那张脸笑问道：“道长你亲亲它，看它会不会不见？”

凤寒重新移开目光，不去看那好像装着整片星空的眼睛。

“别闹。”

夙凰还不罢休，摩挲着手里的手指又道：“你亲亲嘛。”

有丝沙哑的声线惊了夙凰自己一下，只觉喉处传来一丝干涩。

好似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跌进耳蜗，凤寒眸里红光微微一颤，终于缓缓低下头，轻轻吻上怀里人那红印所在的眉间。

夙凰眸里星空瞬时化为银河，不可置信地感受着眉间的温度。

凤寒静静地看着那处半晌，终道：“还在。”

夙凰感受到了喉处不同寻常的干涩，也感受到了自己失了心率的心脏。

侧过身，伸出手环住那人的脖颈，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那人微凉的颈窝里。

就那样抱着，直至深夜。凤寒身形一闪，连人带衣带回了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