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此，便真正中断了，烟云散开，听沧神识回到了九泽。

两段回忆似乎很长，但外者看来不过只一瞬，故而衔凇所见的情况是这样的：听沧忽然冲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沉默了，她才将手挣开了一些，听沧却又猛地将他的手抓得更紧。

衔凇不知这是何意，早在被握住手的瞬间，她的心便在胸腔中横冲直撞起来，她想叫听沧，但又莫名不敢开口打扰。衔凇呼吸都险些忘了，只呆呆地看着自己被听沧握住的手，可听沧就是仿佛欲言又止的模样，过了几秒，终于抬起头看向自己，似有话要开口。

见她要说话，衔凇的心提到了嗓眼。

听沧：“师……”

阿浚：“我阿爹阿娘原来也是这样……”

二妖意外地同时开了口，但听沧还未将那“师姐”的疑问说完，便停下来听着阿浚用着仿佛很怀念的语气说话了。

阿浚见听沧似乎正要说话，便闭了口抬眼看了看，听沧忙道：“没事，你继续说。”

少年又将半张脸埋进了双膝，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也没什么说的……只是阿姊和她握着手，感情特别好的样子，让我想起原来爹娘也时常这样了。爹娘感情一直很好，对我也好，可那日不过是带我出去游玩而已，他们为何就……”

说到最后几句，少年的声音已颤不成句，于是他只咬了牙，不再出声了。

听沧和衔凇的心情则比较复杂，这少年仿佛对她们产生了什么误会，可眼下难过的模样，不知是向他解释好还是先安慰他。

不过显然这种情况还是以安抚为先吧，这种误会……反正她们自己清楚即可，对阿浚来说无关紧要、无关紧要。

听沧这样想着，便上前去摸了摸阿浚的头以安慰，同时向听沧挥挥手，衔凇会意，附耳过去，便闻听沧在她耳边小声问道：“方才我失神了多久？”

衔凇亦轻声耳语回道：“共约七、八秒。”

听沧知道了，点点头，随后又忍不住再看了眼衔凇，想起场景中只晓的称呼，忽然冲衔凇眨眨眼笑了下，眨完自己又莫名不知何故，闹得衔凇眼神都转往他处没再看。

不过还是正事重要的，知道自己方才并未耽误太多时间后，听沧再安抚了会，便试图转移一下阿浚的注意：“方才问你那个问题，可有答案吗？”

阿浚又歪头想了想，确认了一下才道：“我觉得天地就是牢啊，不知还有什么答案，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答案。”

衔凇目光转了回来，定定神向阿浚道：“你如今心意初改，这答案便先放在这吧。”

说着，她有取出一片鹤羽递与阿浚：“现在你尚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要步入修途，此事也可与方才那问题一起慢慢想。先前你的不愿，可能也有触景生情的缘故，或许也可考虑换个地方进行修习。若哪日你心中有了决断，可携这枚鹤羽前往曙宫，门童看过便知。”

阿浚微微睁大了眼，犹疑不定，最终还是慢慢伸了手，接过那片羽毛：“多谢。”

“不必。”衔凇说着，便转向听沧，“那你我也先离开了吧。”

听沧：“好。”

说着便游至衔凇身边，二妖一同自阿浚屋中离开，出来后又向鲸伯与其他孩童道了别，随后，二妖便游出汐门，向海面浮去。

在游往海面的途中，听沧终于有机会向衔凇提问了。

听沧：“师姐？”

衔凇：“……你喊错了。”

听沧：“我没喊错啊，就是师姐。方才我都看到了！”

衔凇顿时停了下来：“是方才你握……抓住我手的那几秒？是因何看见？”

问过，她才觉得自己心急了些，便抬手自己看了看，随后明白：“是戒指？”

听沧应了声，便说了下方才所感之事，待说完，二妖已能透过清澈的海水，看见悬于夜空的皎月了。

等听沧说完，衔凇便清楚了，大概是无泪卷认主，前两次听沧触碰时已微微与它牵引共鸣，而使听沧隐约想起一些前世记忆，而此番谈话时提供了契机，听沧又极通透地想到了无泪卷的哭声指引，所以才会看见一些前世记忆，也有了方才阿浚屋中之事。

想到这，衔凇又不禁将自己右手握了握，知晓了缘故，她心里顿时有种落空之感，强压心绪后的舌根泛起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