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照得菜黑黑杂杂，泛着油光，虽然闻起来挺香，但听沧忽然失了品尝的兴致，暂放下筷子，转而问道：“我们师徒是听闻青谷四季皆是如春如夏，一时兴起，便连日子都没挑就来此观光了，请问青谷这边，近期可有什么全谷同庆的节日、盛会？我们好随大家同乐一番。”

伙计：“有的，有的！再过三日，我们这儿便有个‘醪音节’！仙长不知那我便详说哈。这‘醪音节’，顾名思义，是跟美酒和曲儿有关。据此几百里外的青谷西北处有一‘醉溪’，过去本只是处普通溪流，连个名字都没有，但十八年前啊，青谷来了名长得天仙似的女子，在那条小溪旁落了户，一夜之间，那溪中清水就变成美酒了。”

听沧：“竟有如此奇事？那后来众灵又是如何知晓，还生出个节日？”

伙计：“是这样的，最开始那溪中飘出酒香，漫得整个西北边儿都是那醉人的香味，不过香归香，如此怪异之事，也没谁敢去尝尝啊。然而那酒味一直勾得大家心里痒痒的，好几个酒鬼实在按捺不住，跑去溪边尝了，随后就东倒西歪地躺在边上不省人事，怎么喊也不醒。”

衔凇问道：“醉了？”

伙计：“是啊，就是醉了。不过大家伙儿当时不清楚，以为果然是喝出了什么事情，再一细想，这怪酒又是从那女子定居后开始出现的，便一同围去溪边那女子居处。开始整整一天，她既不出现也不回应，直到第二天正午，大家实在忍不住要揪她出来时，她此露了脸，开口便是什么‘稍安勿躁’，解释了一通，简单说就是，她是个外来的酿酒师，来这边住是因为看上了这条小溪水好，这整个酒溪都是她酿出来的新酒，饮不能过量，至多七个葫芦瓢，过量了就会昏睡一日一夜。随后就承诺，那几个酒鬼马上便醒。”

听沧：“如此……想是女子方一话落，那几名酒鬼便醒了过来，见此酒溪现今如此受青谷喜爱，定是他们醒来后大呼好酒吧，唉，说得我现在就想去尝了。”

伙计嘿嘿笑了两声：“仙长不急，再等三日就好，接着呢，就是酒鬼们醉了那样久，醒来却一点没觉头痛，只说‘好酒’、‘好酒’的还想爬到溪边继续喝，忙被众灵拉住了。之后呢，那女子便来表示歉意，说让大家受了惊吓过意不去，就沿着酒溪举办了场集会，由她落首座，大家手手一个半边葫芦瓢，她自饮三瓢后便蒙上眼，再往酒溪中放朵施了术法的梨花，其他的都在溪边排着坐下，然后她来奏曲，曲响花也动，曲停花也停，待曲子一停，花在谁跟前啊，谁就喝三瓢，再来便是唱歌奏曲都随意。等梨花流过最后一座，集会就结束了，结束时大家再集体痛饮三瓢，随后散了。”

衔凇：“如此，的确风雅，女子虽称外来之客，倒是天然很合青谷的气态。那之后如何？是年年都此集会，随后便成了‘醪音节’了吗？”

伙计：“正是！恰巧第一场集会是在当年的谷雨日，而后每年谷雨日，都成了‘醪音节’，那女子年年都在溪边酿出新酒和全谷同乐，酒溪很长，能坐下不少生灵，但还是口多粥少嘛，不少好酒者都会提前抢去占座儿，生怕喝不到今年的酒。不过总也有不少没抢到位子的，又不好白去一趟，便在一旁的空场上，自己聚起一些朋友游玩。后来不少小商贩也看中了那边，年年也赶着时间过去摆摊，热闹的很的！”

听沧：“既是如此，那多谢小哥儿了。”

伙计看得出这二位问完了，忙答道：“应该的，应该的！二位仙长这回前来时候正巧！一定要前去看看啊！”说完，便自觉离去。

见伙计走远，听沧转了回来，索然无味地吃了两口菜，没吃出什么味。

衔凇：“菜不合口味吗？”

听沧：“不清楚……闻起来挺香的，我既不挑食也饿得很，应该不会这样的。不过这次来青谷，时间倒是没挑错。”

衔凇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听沧，烛光摇曳下，显得她平日神采飞扬的眉眼宁静柔和了许多，看她兴趣缺缺囫囵吃着，还是忍不住取过一碗给她盛了些汤：“便是不喜，也别吞咽得太快，喝点汤缓缓。”

听沧垂眼看了看递到眼前的碗，又抬眼看着衔凇眨了眨，随即灿然一笑接过汤碗：“虽然还没尝完，但我确定了，此回点的菜里，这碗汤最好喝！”

看她拿过碗，还没喝如此笃定地说着，衔凇微微侧过头，抬起袖子挡了下唇，随后再回转说道：“是的，只不知是我们来得巧，还是对方引导的都在时候了。方才醪音节的风俗里，你想也听着了那最紧要的一点了。”

听沧头几乎埋在碗里，咕噜咕噜十分专注地喝着汤，闻话后方抬起了头，长长叹了口气道：“是啊，听到了。又是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