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他也是要来的,怎么来的不重要。
他倒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那样可笑。
投进杂役的当日,他拖着疲惫无力的身体,从大营远到百里外的河道取水,一担水费了一个时辰,压伤了肩,给了他真实惨痛的教训。
朱飞道:“校尉回来就好了。”
杂役的任务是繁重漫长的,薛醍齐回来已经是两月后的事情。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救过他这么个人。因为那天她在营帐门口指使亲卫传水,他正好就在她眼前。
似乎是直接从边界上回来,身上还穿着第一次见到的那副盔甲,雪白的帽缨在夜里十分醒目。
她抱着手,站在门前看了好久,就在以为她不会再想起时,她忽然招手。
“羊儿,你过来。”她唤道。
也不说做什么,吆喝着他,让他赶紧跟上。
姒郸尹莫名地就听了她的话,跟在身后,随她到了都头的寝帐。
帐前的守卫要去通报,她说不必了,“突击检查。”
不顾守卫的拦阻,径直掀帐闯进去。
只听里面几声鬼嚎,接着杯盘撞击。
原来是趁着薛醍齐不在,拉了几个部头喝酒作乐。
再掩饰已是徒劳,钟逵也就坦然面对了,“原来是薛校尉。”
“这是……”带着姒郸尹来,莫不是兴师问罪的。
薛醍齐哪有心情和他闲扯,阴测测地笑道:“你是钟逵,不是捉鬼的钟馗。你让我的人做苦力,我一个不高兴可能会让你变钟鬼。”
他这个外来的,在她的地盘作妖,不是找死是什么。
警告的话一次就够了,整个西北谁不知道她薛醍齐官小脾气大,还谁都把她没办法。
姒郸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她的怪脾气。
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但下一刻,他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从大帐出来,她道:“你跟了我,我罩着你,让你在西疆横着走,无人敢欺。”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目认真。
被军卒欺辱,再被一个女人轻贱,姒郸尹刷地红了脸庞,又惊又气,紧紧咬着牙,“为什么?”
薛醍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保护你呀。”
“我不需要。”他是男人。
薛醍齐纤长的睫毛耷拉下来,“那你要一直做杂役吗?那样就能体现你男人的尊严了?”
“那也比靠女人强。”以后传出去,他还有什么颜面。
薛醍齐无语,“别管女人男人,谁强谁说了算。”
“就你这样五劳七伤,病病歪歪,不欺负你欺负谁。”
戳到痛点,他的心狠狠揪起来,沉默着,不再开口。
薛醍齐看出他纠结,“我给你时间考虑,想好了就到大帐来。”
杂役已将水送到,她多日都不曾沐浴,浑身尽是沙尘和汗意。
姒郸尹寸步未移,在大帐外站了许久,直到杂役再进去抬了水出来,方才踏进帐内。
薛醍齐已换了私服,慵懒地倚在虎皮椅里,惬意地翻着书。她两条腿搭在案上,露出白嫩小巧的足,见他进来也没有遮掩的意思。
她笑着问:“好看吗?”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次,但和将才不是一个意思。
薛醍齐听懂了,放下书,回道:“你好看呗。”
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多看两眼。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放眼西疆,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男人了啊。再者,我需要你。”
露骨,无耻,大魏只怕再难寻出第二人。
姒郸尹后悔自己看走了眼,觉得她是那样的和善高贵。
薛醍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走下来盯着他的眼睛,“在我的羽翼下,无人敢动你一根手指。”
“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
他攥紧拳头,吐出两个字:“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