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起两皮孩子,“行了啊。”苦情戏还唱上瘾了。
“赶紧起来了,大姐姐换了衣裳带你们打鸽子去。”
兄弟俩立刻往来时的方向跑,“大姐姐等着,我们去拿弹弓。”
薛醍齐挥了挥手,往自己院子去。
快近角门,担忧会被阿娘逮住臭骂,便躲在檐下,不想看到了她那位个性奇葩的二妹妹。
她们阿娘正说的起劲,从他们爹的官职到她们几个女孩,再到一双儿子,卯了劲地攀比,唯恐落后半分。偏她二妹妹玉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倚在园子石门上淡定地嗑着南瓜子。
薛醍齐从她肩后面探出脑袋,她看了眼,毫不惊讶,还摊开攥着南瓜子的手掌问:“吃么?”
薛醍齐摇头。
玉卮继续咔嚓咔嚓地嗑南瓜子,脚下一摊,看来已经站了很久。
薛醍齐就不明白了,“吵架很好看?”
“不好看。”
玉卮吐着瓜皮,拧起眉心,很是违心地道了句:“其实吵架拌嘴这上头,阿娘还是有可取之处。”
“嗯?”薛醍齐环手,皱眉听她下文。
玉卮慢吞吞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永不气馁的精神,值得学习。”
这话私下说就罢了,要是让金氏听去,不得翻天了。
薛醍齐巴掌拍她背上,“别贫了,赶紧劝回来。”
玉卮听了直瘪嘴,“劝得了吗?阿姊不是不知道阿娘什么性情。”
“去不去?”
嗑完最后一粒,她拍了拍手,径直转了身,似不想搭理。
“……”
所以真的只是看个热闹?
薛醍齐提步跟上,不想玉卮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张交椅往角门去了。
薛醍齐止步停留,只见她将那交椅撴在母亲身后,扶了手道:“阿娘您坐。”
金氏被打断,看了她一眼,顺势坐下。
玉卮腾腾地又回屋里,端来一盏热茶,“阿娘您说了这会儿口也干了吧,喝口茶,喘口气。”
金氏这次直接跳了起来,将矛头指向玉卮,“好啊,你不拦着我,还让我喘口气再骂,小白眼狼,老娘白生养你一场。”
玉卮走了几步,扭头嫣然一笑,“阿娘高兴就好。”
“你看老娘像是高兴吗?”
玉卮肯定地点头,“我看是啊。”
一只鞋照着脸砸了过来,她矮身一躲,完美避开。
金氏气得大叫,跳着脚来打。
真的是越劝越糟啊。
薛醍齐抚额叹息,默默走开,以免母亲大人怒火冲天,殃及她这离家出走之人。
经过父母的主院,薛醍齐想起上次匆匆一别,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小妹,如今十岁,想必长高了不少。
她目光柔软,脚下轻快地进了园子,问一个婢女,婢女说三姑娘还未下课,女先生今日教书画。
书画一直是小妹的弱项,每每书画课总要费些时候才能领会,她学不好,自是不喜,但金氏不许她荒废,要求她四艺皆要求精,能处处压她堂姐英娘一头,替自己长脸。
金氏连生三女,长女薛醍齐随父亲薛道昶习武,不爱红妆爱武装,至今无人求娶,生的二姑娘脾性最像她,却过于刁钻叛逆,静不下心来识文断字,学习女红。
金氏在李氏那讨不到便宜,受了半辈子的窝囊气,把余生希望都寄托在年纪最小性子最软的小女儿身上,不惜重金请来上京有名的女先生,教她四艺,力图培养成真正的名门闺秀。
可怜她年纪小小,就被阿娘按在案前学习。
薛醍齐在敞开的窗边驻足看了一阵,微微失神。
女先生不过三十来岁,脾性温和,气质出尘,偶尔出声指错,也是温婉客气,并不发火训斥。
先生在旁指点,小妹反倒紧张不已,捏着笔管小心翼翼,不敢下笔,但越是小心,错的也就越多,脸红得似滴血。
女先生看出她的不安,莞尔道:“你自己画,不着急,我去园子里走走。”
小妹红着脸点头,站起身送她。
再重新落笔宣纸上,勾画的线条瞬时流畅许多。
画完整幅画,她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起身收拾书案,猛然看见窗外的薛醍齐,倏地睁大了眼睛,“大姐姐。”
薛醍齐睨着画,“解忧画的真好。”
解忧不好意思地抿着唇,脸颊更红了。
薛醍齐探手过去,揉乱了她脑袋上的花顶,“走,大姐姐带你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