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那边的议和书已送到了,阿史那公主在年后就会入京,除了年年除夕宴,就是这次出征北疆将领们加官进爵的庆功宴,可宇文觉重病,已不能主事,朝堂上,多半已是听从宇文护的吩咐。
只是独孤家,近来越发得权越发明显,且不说在京的独孤顺已得了县公的封赏,就说在外的几个独孤家的儿子,已掌不少军权,虽与朝政无太大相干,可却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庆功宴上,多是与宇文护出生入死的将领,自然与宇文护多有拥护,与宴席上,溜须拍马按下不提,只宇文邕,似乎心情并不好。
朝堂上的奏折都过了宇文护的手,宇文护用了玺印,一桩桩一件件都吩咐下去,才入得宴席,这宴席在太师府中开,俨然已是有取皇城而代之的意味。
因而宇文护自然把宇文邕此刻神色看的清楚,问也不需问,定然是独孤信用“亡妻”两个字也驳了他的面子,一开始宇文护只以为独孤信是将女儿待价而沽,而今见宇文邕也碰了壁,想着独孤信毕竟还是把他二人误了自己女儿的终身。
想到这儿,宇文护也觉得头疼,独孤信迟迟不提应允之事,难道真要等般若肚子大了,在独孤家生他的儿子,而般若近来有孕,脾气很是不好,朝堂上,他几番推让,将一个一个的好差事都留给她的几个弟弟,她倒好,一个好脸色也不给。
烈酒刺喉,他又满饮了一杯。
“主上。”哥舒上得前来,递过一方香笺,“独孤府送来的。”
这女儿闺房香笺,自然是般若的,哥舒也是如此以为,所以马不停蹄的送了进来,可没料到,宇文护才打开一角,脸色倒有些好玩了,明明想憋住那笑,却还是抑不住的笑出声来。
“太师为何欢喜呀?”虽有丝竹之声,但宇文邕离他最近,自然能够看出。
宇文护轻咳几声,将那香笺放置一旁,执起酒盏,与宇文邕相隔碰杯。
哥舒心下奇怪,偷偷瞥了一眼,那上头字体娟秀,却是女子所书,“太师,且记得娥皇女英之佳约?”
明晃晃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哥舒心里暗道,这独孤家的女儿,一个两个都不检点,一个姐姐闺中有孕不算,妹妹还要往太师府横插一脚,当真以为,这府里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了。
香阁水榭,曼陀已在寒风中等了许久了。
“姑娘,要不还是进去等吧,外头风大。”秋词实在看不下去,又一边为曼陀拉紧狐裘外衣服。
跟在后头的乳娘,白了秋词一眼,“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姑娘在这寒风中冻些时辰,等太师来了,只会倍加怜惜。”说着又把怀里的手炉递给曼陀,“可也别冻坏了,先捂着点。”
曼陀打了个哆嗦,望眼欲穿,自接到太师府送来的信,让她酉时到这人迹罕见的水榭来,她就收拾打扮好,只怕晚了,准时到了这地方,怎料,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踪影。
“年关下,太师肯定也很多应酬。”乳娘在旁劝道,“姑娘想想,太师约您出来,定然是对你有意思,您可别觉得委屈。”
曼陀咬咬牙,“嗯,不怕。”
忽然,那路上有了些动静,曼陀连忙将手炉递给秋词让她藏好,快步上前,果然是宇文护纵马孤身而来,卷起些飞尘,“吁……”他拉紧了缰绳,居高临下瞧着水榭旁的曼陀,忽然扬起嘴角,笑了笑。
曼陀见他纵马而来,难得的一袭雪青衣衫,恍若与这月光合在一处,交相辉映,一时有些眯了眼,才发觉从未认真看过这太师,果然皇族风范,又有洒脱气质,这宇文毓哪里能比得上他,更何况,他有权有势,说不定,过了这年,就登基称帝,外头不都在传,君无道,周公代吗?
越是如此想,越觉得宇文护是个十足的合她心意的人物。
宇文护跃下马来,见独孤曼陀临风站着,身姿单薄,冻的脸都有些发白,偏生还施了粉黛,更显的苍白,他掩住笑意,快步上前,“啧啧啧,倒让曼陀妹妹在这大冷天等我了,实在该死。”